第91章

(……)

“…別碰我。”

楚遲思猛地掙脫開唐梨的手,她呼吸有些微微顫抖,胸膛不止起伏,聲音微啞:“你別……”

唐梨打斷了她:“楚遲思,我是你老婆。”

“我是從小就認識,相處了許多年,再熟悉不過——在現實之中的老婆。”

唐梨說著,慢慢攥緊了拳。她看著楚遲思的眼睛,那裏面的暗色灼傷了她,灼得皮肉焦黑一片。

“不是那些披著我的皮,以各種各樣莫須有的理由,來利用你、傷害你、背叛你的所謂攻略者。”

她平靜地敘述著:“我在意你,我關心你,我也絕對不可能不管你。”

唐梨一字一句,分明是再輕柔不過的聲音,卻又無比清晰有力。

楚遲思垂著頭,指下的床鋪皺皺巴巴,似揉成一團的紙團,她沒有擡頭,也沒有勇氣去看唐梨的眼睛。

“我…我只是……”

她揉著被單,聲音愈發底氣不足,小聲地狡辯著:“我只是有些……”

唐梨說:“有些什麽?”

沉默,良久的沉默,楚遲思啞了嗓子:“我,我只是有些想要去驗證的…事情。”

她並沒有說實話。

但其實答案再清楚不過,一次,兩次,三次,不斷不斷不斷重復,雜亂又混沌的記憶藏在腦海裏,緩慢蠶食著她的理智。

【楚遲思已經有點分不清,什麽是虛假,什麽是現實了。】

那些壓抑的、黑暗的、不堪的、狼狽的情緒,像隱沒於深海之中的火山,終究有一天會爆發,將她吞食殆盡。

唐梨已經“失去”過她太多次了,她絕對,絕對不會允許那樣的事情發生。

(……)

那極深、極深的安靜,就如同浩瀚無垠的大海,海水將她溫吞地包裹起來,漫過四肢,漫過腰際,將她淹沒至頂。

楚遲思撲進她懷裏,將唐梨緊緊地抱住。她在哭,她在顫抖,她體溫本就偏低,此時更是沁滿涼意,淌在她的懷裏。

“唐梨,唐梨……”

楚遲思聲音全啞了,她依靠在唐梨肩頭,淚水洇透衣物,一滴一滴,一層一層,滿腹心事,滿懷憂慮,都被折疊成花。

那一聲“唐梨”嵌到深處,無關風與月,無關情與欲,只是下意識的,呢喃出的一個名字,直叫她心臟都顫抖。

唐梨垂下頭,手臂環過肩頸,將楚遲思慢慢摟進自己的懷裏,指節覆著她的頭,抱得很緊很緊。

“對不起,對不起,”楚遲思腦子亂糟糟的,人也是亂糟糟的,只知道道歉,“我真的知道錯了……”

唐梨問:“哪裏做錯了?”

楚遲思揪著她衣領,將布料都揉皺了,可能因為喘不上氣來,所以聲音有點結結巴巴,“我不應該碰…碰那把刀。”

她垂著頭,喃喃自語一般說著:“我…我不應該有想要割傷自己的想法。”

唐梨又問:“遲思,之前在紋鏡裏面,我是怎麽和你說的?”

平日裏清晰無比,串聯成線的記憶,此時此刻變成了一圈亂麻,除了那件事情,她什麽都不記得了。

楚遲思鼻尖紅紅的,唇瓣都快咬出血:“我…我不記得了,我已經記不清了……”

淺淡的梨香忽然靠過來,一個有些溫熱的東西貼上面頰,觸感讓楚遲思打了個寒顫,這才發現是她的指尖。

唐梨慢慢摘掉黑色眼罩。

大量光線猛然向她湧來,楚遲思忍不住閉了閉眼睛,被淚水浸濕的睫垂著,在臉頰染開一片漉漉水色。

“沒事的,”唐梨柔聲說著,一字一句極為緩慢,“你要是忘了,我就再說一遍。”

楚遲思睜開眼睛,茫然地看著她。

那雙眼睛極幹凈、又極清澈,眼角染著滿樹桃花,一閉眼,桃花瓣便簌簌落地。

她肌膚上浮著一層薄薄的紅,耳尖也沾染著水色的紅,面頰被唐梨不輕不重地捏了捏,捏出個小團子來。

“遲思,我是很在意你的,”唐梨慢慢說著,“我不希望你收到任何,哪怕是極其微小的傷害。”

“我希望你可以好好的,每天都開開心心,不為什麽事情所憂慮,不因外界幹擾而變得焦躁不安。”

楚遲思看著她,眼睫濕潤。

那些淚水被唐梨吻去,她修長的手撫上額間,將濕漉漉的墨發撥去邊側。

唐梨輕聲說著:“遲思。”

“傷口就是傷口,沒有大與小的區別。這裏不是紋鏡世界,你沒有第二次機會。”

那觸碰太輕柔,又太溫暖,一下子便將空落落的心填滿:“你不能習慣了這一句能重置的身體。”

楚遲思點了點頭:“好…好。”

唐梨撫著她額頭,又補充了一句:“遲思,你不能養成了習慣,更不能去傷害自己。”

她嗓音綿密,在耳旁輕輕地咬:“遲思,答應我好不好?”

楚遲思胡亂點了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