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看楚遲思端著酒杯,在空中搖來晃去,面頰微紅的模樣,唐梨就知道她肯定是醉了。

她失笑般嘆口氣,“遲思,你喝醉了。”

楚遲思卻搖搖頭:“我沒醉。”

唐梨抱著手臂,往墻上一倚,眉睫彎彎地挑著笑意:“你確定嗎?”

楚遲思的工作要求她保持絕對的清醒與理智,萬一出了一點差錯,別說她的實驗室了,整個北盟科院都有被炸毀的可能。

而那些能夠減弱前額葉皮層功能,抑制理性與邏輯的酒精,她平時是碰都不會碰一下的。

簡而言之,楚遲思喝不了酒,一丁點都不行,碰到就醉,醉上大半天都醒不來。

之前楚遲思帶著科考小隊,去北盟偏遠的雪山那邊收集溫度對於意識粒子運動速度的數據,順帶著也捎上了唐梨。

雪山那邊盛產各種各樣的手工巧克力,濃香醇厚,清甜而不膩口,科考到半途的時候剛好有一個什麽巧克力集市,會展出各種不同的巧克力來。

看楚遲思盯著集市的宣傳海報,眼睛睜得可大,一副向往的模樣,唐梨便找了個理由,拽著她一起去了。

楚遲思小倉鼠似的,買了一大堆巧克力,反正她有的是錢,這點不過是小意思而已。

唐梨就負責幫她拎包,儼然一副巧克力批發商的模樣,金發燦燦散在風中,還有小孩過來問她賣不賣巧克力。

唐梨就彎下腰,認真地說:“不賣,都不賣,所有的巧克力都是給老婆的。”

兩人高高興興逛了很久,直到楚遲思因為好奇,接過了一顆店老板送給她的酒心巧克力。

然後就醉倒在人家桌子上,抱著一盒巧克力,和店老板認認真真地講,你這個巧克力的紋路是費馬螺線,r的平方等於a的平方乘轉角……

聽得店老板一臉茫然無措。

於是,唐少將只能一邊拎著大包小包的巧克力,一邊背著老婆往回走,被迫聽老婆絮絮叨叨,講了一大堆引力場、粒子運動、熱量之類的東西。

要不是她定力足,老婆又圈著脖頸挪來挪去,綿綿的呼吸一下下蹭著耳垂,唐梨絕對在聽到玻爾茲曼的時候,就已經直接睡著了。。

熱鬧的酒席被隔絕在門裏,無邊無垠,夜空似被水沖洗過一般幹凈,透出幾枚閃爍的星星來。

獨屬於她們兩人的寂靜。

獨屬於她們兩人的“時間”。

那一個小小的玻璃杯楚遲思攥在手中,裏面的液體被喝了一半,還剩下一半在晃動著,似她躍動不安的心。

晚風靜靜地吹,吹散了四溢的酒氣。那沁沁涼涼,融著水汽的風啊,交織著穿過了飄拂的長發,染濕了她們的發端。

唐梨伸手想要去捉,可那細軟的發卻從指節間溜走,只余下些微涼的水意。

楚遲思拿著小杯子,仰起些頭來,眼眶蒙著一層似煙、似霧般的薄紅,愈發襯得眼睛黑亮。

是綴在唐梨心尖的一枚星星。

那星星閃著,閃著,好像要閃到她的懷裏來一樣,可是當楚遲思困倦地垂下睫後,星星又被掩住了、藏住了,困在漆黑的夜色裏。

細密的雨、悄然的風、寂靜的香,一片朦朧之中,似乎有人在耳畔呢喃著什麽,她分明一句話都沒有說,卻像是在問自己問題。

她問:【你有沒有心動?】

【你是不是有一點喜歡我?】

唐梨看著她,眼裏有著無邊溫存,就連呢喃出的兩個字,也是輕之又輕的:“遲思……”

她伸出手去,指節觸碰到楚遲思的面頰,那裏滾燙無比,輕輕一碰,便好似要在掌心間融化成水。

遲思,你不需要去賭我的心動。

你不需要去賭我的喜歡,你永遠、永遠都會是這一場賭局的贏家。

可能是十年前,可能是二十年前,亦或是更久之前,心動不知所起,只是越陷越深,甘之如殆。

楚遲思倚著圍欄,死死抱著那一個小玻璃杯,嘟嘟囔囔著一些亂七八糟的數字與公式,就是不肯放手。

“遲思,你不能喝酒。”

唐梨耐心地勸著,哄小孩似的溫柔,“把杯子給我好不好?”

楚遲思皺了皺眉,握著酒杯的手愈緊,指尖泛著漂亮的淡紅色:“不是酒。”

她一板一眼地說著,神情認認真真:“你看,無色無味透明液體,這明明就是水而已。”

唐梨:“…………”

遲思,有種東西叫白酒。

楚遲思倚著陽台,墨發被風吹得淩亂,浩湯地紛湧而開,她面頰有些微微的紅,小貓似的,蹭了蹭唐梨的手心。

“你的皮膚好暖,”楚遲思垂著睫,淡影密密地攏著下眼眶,“嗯…熱量很高,傳遞到我身上了。”

唐梨撲哧笑了,指腹摩挲著她的面頰,皮膚柔軟地在指尖陷落,融成一片柔甜的香。

反正楚遲思已經徹底醉了,她也使了個小壞心眼,順手捏了捏她的面頰:“遲思,你這醉得有點厲害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