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儲物間窄小而擁擠,置放著雜七雜八的物件,大多是一些柔軟的布料,陰暗狹窄的空間中,躺著一個人。
“咳,咳……”
細弱的咳嗽聲響起,打破了原有的寂靜。
楚遲思睜開眼睛,她渾身疼得厲害,每次呼吸都像是帶著血,齒貝輕輕戰栗著,虛弱得連唇都咬不下去。
這裏安靜得嚇人,她能聽見自己的呼吸聲,心跳聲,在空蕩蕩的死寂之中回響。
一圈又一圈,蕩開無數細小漣漪。
那古怪的藥正發揮作用,信息素逐漸失了平衡失了控制,跌跌撞撞地從身體裏湧出,充盈了整個狹小的空間。
最恐怖的是,她可以清晰地意識到:
理智正在被一片片地剝離,被混亂而狂熱的欲念取而代之。
在主觀意識裏的每一秒鐘裏,呼吸都愈發急促,仿佛帶著滾燙的火星,從唇齒間顫抖著溢出:“唔……”
深呼吸,深呼吸。
楚遲思用力咬下舌尖,從疼痛中撿回些破碎不堪的理智來。
幾道繩索緊緊捆綁著身體,繞著手打了一個死結,她勉力抵著墻面,直起些身子來。
不能坐以待斃,要先把綁在手腕的繩索解開,找找尖銳鋒利的東西。
楚遲思一點點呼吸著,渙散的視線聚集起來,目光掠過儲物間的每一個角落裏,卻讓心臟都涼了半截。
【管理者】知道她想做什麽。
整個儲物間裏全是被子、毛巾、枕頭等等柔軟的東西,沒有給自己留下任何的機會。
楚遲思咬著唇,向身旁挪過去。
她看不見後方,只能摸索著將手腕間的繩索抵著鐵架,一點點地摩擦著。
藥物在血脈中流淌著,身子軟得使不上力,像是要被融化在這裏。
埋在皮下的腺體慢慢顯露,異常鮮紅奪目,妝點著她本就細白的肌膚。
似雪中落了一朵殘破的梅。
欲念在叫囂著,渴望著Alpha的標記。
楚遲思死咬著牙,她嘗試了好久,手腕紅腫生疼,可繩索依舊緊緊捆著,沒有任何松動的跡象。
薄汗浸透了長發,一縷縷地黏連在面頰上,被捆住的手腕很疼,被灌藥的喉嚨很疼,陣陣發熱的腺體很疼。
她覺得自己早已麻木,早已習慣疼痛。
可她還是很怕。
信息素湧動著,順著門縫向外滲,楚遲思聽見了些許淩亂的腳步聲,神經驀然繃緊了起來。
“喂喂,你有感覺到嗎?”“好像是Omega信息素,好香的味道,你能找到是從哪傳來的嗎?”“應該就是這附近,我們找找。”
強烈的不安瞬間席卷了身體。
楚遲思掙紮著向後退,她之前撞翻了幾個鐵架,被單毛巾亂七八糟地堆在地上,正好可以用來藏身。
被子遮蓋著身體,比被子更厚重的是她的心跳,水珠順著發梢一點點向下淌,在白色被單上洇出一小片深色圓痕。
額頭好燙,腺體好燙。
楚遲思蜷著身體,她哆哆嗦嗦地呼吸著,將自己縮得更小一點。
腳步聲似乎靠近了些許,“嗒嗒”,“嗒嗒”,近在咫尺地響動著,每一步都踩在她顫抖的心上,嗡嗡地震動著鼓膜。
楚遲思屏住呼吸,耳畔嘈雜一片,意識在逐漸渙散,融入朦朧的白霧中。
求你了,別進來。
她咬著舌尖,在心裏一遍遍地懇求著,如此低微而安靜的願望,唯一的小小願望。
可是聲音太輕了,沒有人能夠聽到。
他們說,舉頭三尺有神明,於是建造出廟宇樓台,供奉起滿殿神佛,祈求那遙遠天際之上,高高在上的存在可低頭,許諾世間蕓蕓眾生一個圓滿。
可是神明並不存在。
我們想象並且構造出“神明”,信奉敬仰著一個亦或者無數個僅存於思維中的虛假產物,向之祈禱懇求,以期實現自己的願望。
它們只是一個工具,用來回應那些沒有唯一解的問題,用來慰藉那些無從安放的情緒。
用假象來蒙騙大腦皮質,用謊言給予絕望者以希望,溺水者最後一塊浮木。
腳步聲逐漸遠去,她驀然安心了一點點。
“冷靜下來,找找能用的東西。”楚遲思喃喃自語著,“別忘了,你只有自己一個人。”
在這個循環反復,看不見盡頭的絕望裏,你只能自己一個人走下去。
沒有人會幫你,沒有人會救你,沒有人會愛你。
眼眶有點發熱,楚遲思有些別扭地偏過頭,用肩膀處的衣服擦了擦眼角。
外套很粗糙,有點疼。
楚遲思在鐵架的最頂點看見了幾個懸掛的衣架。她費勁地挪過去,將自己撞向鐵架。
“哐當——!”
鐵架嗡嗡作響,她撞得頭暈眼花,喉腔中蔓出血氣來,又被死死地咬在唇間。
楚遲思又連續撞了好幾下,可那幾個衣架只是搖晃著,並沒有要掉下來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