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那種過分的親切引發了陸宴一種強烈的憤怒。

尤其是男人如青蔥的身姿和女人纖細的背影漸漸融合在一起, 仿佛構成了這個酒莊不可多得的風景。

而畫面中的女人完全沒有意識到自己的已婚身份,與一個陌生男人毫無距離地繼續攀談著。

再走近些。

陸宴瞧見這個男人完整的輪廓。

這個男人還不是別人,正是那天“好心”勸誡自己帶娃的沈禹州。

原來不是偶然碰巧, 怕是有些人蓄謀已久。

他既然知道虞舒月是他名義上的妻子,就不應該做這種明知故犯的事來惹人恥笑。就算是業界新貴, 多少也該在自己面前注意分寸吧。

陸宴當然不會逃脫,這種事情只有懦夫才會轉身離開。

他就應當如此, 淡漠地舉起他手中的波爾多紅酒杯, 朝著不遠處的兩人點頭示意。

他以為他是了不起的蓋茨比裏的男主,只需要輕輕一個挑眉就足以把控全場。

但陸宴恐怕太自以為是了。

以虞舒月現如今的視角,恰巧被交錯設計的紅酒櫃所遮擋, 根本就沒有注意到追尋她而來的陸宴, 就更不可能會觀賞到他精心設計的動作了。

所以, 當她真正覺察到陸宴的到來已經是三分鐘以後了。

她還在問沈禹州一些有關老家的現狀, 只是陸宴的到來幾乎是倉促地打斷了這一切。

“怎麽了?不和你那群老同學觥籌交錯, 你跑出來作什麽?”

陸宴實在是搞不懂這女人了。

分明是她假借去洗手間之名出來與別的男人談笑風生, 怎麽她還可以這麽理直氣壯地質問自己?而她上來就是劈頭蓋臉的指責,讓陸宴一度自我懷疑。

這世間還有禮法可言?

“那你不該陪著我麽?”

但凡這個時候, 虞舒月能夠照顧他的體面,在外人面前喊兩聲“老公”, 他陸宴便也不作計較了。

但她偏偏沒有。

她的語氣也不再是平鋪直敘,而是夾雜了幾分淡淡的厭倦。

“又不是懷裏的嬰兒,哪裏需要人無時無刻的陪伴?”

眼神裏陡然出現的淡漠亦是顯著。

“況且我雖是你的妻子,但也不是任由你擺布安放在身邊的玩偶吧。”

陸宴今兒總算是明白了, 原來虞舒月迫不及待地與別的男人交談。這就顯得他的出現著實很多余。

“沈先生, 好久不見。”

本以為這個沈禹州不過是個圈子裏不近女色的怪人, 如今看來那也不過是一種他的偽裝。

陸宴恨不得當場驅趕著靠近別人妻子的男人, 卻又礙於必要的社交禮節,選擇稍稍的隱忍克制。

但沈禹州並不買賬。

他等這次的碰面已經是良久了。從去年酒莊的選址,到如今接下陸宴同學會的設宴,他耗費了整整一年的時間。

可就在半個月前,他從陸宴不耐煩的帶小孩的動作裏讀出他或許也以那樣的方式對待著她。

他變得?婲一刻也無法忍受。

陸宴從出生到現在,身居高位多時,缺少與人正常溝通與共情的能力。

他不知道,在他缺失的那幾年裏虞舒月或又受了多大的委屈。

但這一次,他絕對不會再無能無力地袖手旁觀,他可不想縱容陸宴的狂妄肆意增長。

可他偏偏姿態擺得極低。

“陸先生,我與您太太是發小,有從前一起長大的情誼,”那個於圈子中格格不入的男人突然變得通情達理,就連語氣也變得和煦如春風,“您不介意我占用陸太太的一點時間吧?”

正當沈禹州以退為進,以為陸宴根本不會回絕這滴水不漏的問題時——

陸宴偏偏就回答得那樣不近人情。

“我介意。”

“虞舒月與我,一刻都無法分離。”

這燙嘴的瑪麗蘇文學都棄用的句子,虞舒月也實在無法明白陸宴是怎麽做到毫無負擔地脫口而出的。

“得了,我和他是老朋友,”虞舒月勾了勾唇,“況且,陸總確定不留有些時間‘關照’下自己的老同學?”

虞舒月以為她已經把話說的很明顯了。

你該找誰聊騷就找誰聊騷,但打擾我與舊友的見面這不可以。

陸宴何時遭受過這樣的待遇。

哪一個高朋滿座的場景下大家不是對他敬上三分,而今天這麽被趕走還是頭一回。

那男人順著自家妻子的話繼而在自己眼皮子底下自以為是地安排道,“是啊,陸總不必擔心,要是喝酒了回去不方便,我這裏有專職的司機……”

“我不需要,我們陸家還不至於落魄至此。”

面對虞舒月故友的好意,陸宴則是一口回絕。

虞舒月覺得這家夥毫無禮貌。

但她沒想過更沒有禮貌的在後頭。

陸宴偏偏要搖晃著那紅酒杯,然後朝著那紅酒的色澤口感一一評析道,“garnet(石榴石)的色調有些暗沉,根本聞不到紅色水果與甘草的清香,怕是沈先生初次涉獵這陌生領域,不如網絡信息那般得心應手,才讓這麽好的莊園裏充斥著這種劣質酒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