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再狡猾的手段, 也抵不過恐嚇的對象沒有接受你的恐嚇。夏孟輔帶著大臣找段泠歌和段溪議事,大家都知道是一場拉鋸。直到一直熬到了夜半時分,夏孟輔終於妥協了, 看來此法子不同, 需另尋他法。

夏孟輔沉著臉從元極殿出來的時候,氣得甩手:“何等不敬家翁?氣煞我也!當年認定聯姻是我拿捏她, 怎知我世子與她結縭後, 竟是長公主意欲拿捏老夫矣!”

眾大臣們議論紛紛,攤著手搖頭對他說:“那麽丞相大人,此計不成,往後如何是好?”

夏孟輔瞪了他們一眼,沒好氣地甩手走人,一長串尾巴也跟著他快步在宮道上走著。一直暴走出了皇城, 夏孟輔這才稍微消氣, 他沉聲說:“也莫要以為我等就無可奈何了。長公主不吃我等之敬酒, 恐怕自有人會讓她吃罰酒。”

“丞相此話怎講?”

“今日我接密報,因為北關戰事, 十王爺說是要接受皇帝的嘉獎, 他要領兵進京了。”夏孟輔嚴肅的神情, 看不出他高深莫測的態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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段泠歌是在十數日之後,才領教了夏孟輔手段的毒辣和厲害。本身段泠歌、夏孟輔和十王爺三方奪權,一方握有皇權, 一方握有政權,一方握有軍權, 三人互相爭執, 互較高下難解難分。

可是因為鹽業之事段泠歌和夏孟輔的沖突陡然尖銳起來, 夏孟輔於是暗暗地算計了段泠歌一道, 當他得到密報十王爺要進京的時候,夏孟輔竟然沒有稟告給段泠歌。

不僅如此,他還用了些手段,刻意為十王爺做了些障眼法。仿佛一夜之間,夏孟輔和十王爺有了某種懸成一絲的默契,首先要聯手起來遏制段泠歌。

所以當藍陌探知十王爺不是一個人進京,而是帶了五萬所謂“有功”的軍士進京來接受皇帝嘉獎的時候,十王爺的五萬精兵離昭理城不過百裏地了。

小娥和段溪知道這個消息的時候,嚇得臉都白了,段溪嘴裏的桂花飴糖“啪嚓”一聲掉在桌子上,然後和小娥兩個人摟在一起瑟瑟發抖。

“小娥姐姐!”

“溪哥兒!”

段泠歌的表情冷冰冰的,握緊玉筆的指尖用力得泛白,透露出了她的怒意。

藍陌沉聲說:“為了護衛北關,昭理城的護軍抽調了十萬參與戰事。昭理城現下確實兵力空虛,然則,在城郊大營仍有五萬羽林軍,若十王爺敢輕舉妄動,公主殿下未必不能一搏。”

藍陌這麽一說,竟像是要五萬羽林軍對陣五萬邊關軍,要魚死網破硬碰硬了。小娥和段溪一聽,更是瑟瑟發抖,牙齒都打顫了。

“咯咯咯…小娥姐姐……”

“咯咯咯…溪哥兒……”

段泠歌看了藍陌一眼,直皺眉頭。段泠歌的皇姑母段瀾這時從殿外走進來,一邊走一邊斥道:“藍陌,糊塗!兩軍交戰豈非吾等命休矣!”

段泠歌見皇姑母來了,起身相迎。藍陌被訓斥了一句,再看看小娥和段溪瑟瑟發抖的樣子,馬上就知道自己沖動失言了。

藍陌連忙跪下:“藍陌失言了,請公主恕罪,請皇姑母恕罪。”

無論兵力有多少。一國之都是絕對不能動兵的地方。歷史上無論哪國,兵禍禍及國都的無不是以國君出逃、被殺、被俘,或是直接滅國而告終。兵臨城下拼死一戰,這是一個為君者無論如何都不能走的絕路。

在一國的權力中心,調動的是千軍萬馬,可是起作用的,從來都是謀略與政治。藍陌知道自己萬不該有這種想法,還是太輕率了,沒能站在公主的角度面面俱到地思考問題,她拱手低頭,面有羞愧之色。

段泠歌點點頭,淡聲說:“姑母,藍陌是護我心切,不知其間厲害。無妨,在我面前大家盡可直言不諱。藍陌已是大有長進,轉念便知曉了其中的利害關系。”

段瀾說:“現在情勢,無論是世族還是皇族的其他遠親旁支,都對這昭陽宮虎視眈眈,不是想分一杯羹,就是想趁亂造反。對此間不忠不義之人,皇侄怎麽還心慈手軟婦人之仁?”

段泠歌沉默了片刻,還是用平靜的語調說:“姑母,事不至於此,泠歌不敢說力挽狂瀾但終歸一切向好。請姑母先助我解決現下危機。”

“無論我如何助你,不過是捉襟見肘,左支右絀。唯有下狠心,剜骨去肉,才是治本之法。你卻怎麽越來越婦人之仁?這次我自然是要助你,但是還是早做決斷比較好。”

段瀾和段泠歌一來一往地打著啞謎,旁人都不明白是什麽意思。只有一點,段溪聽明白了。

“不,不打了嗎……”段溪努力挺直小小的身板:“那,那我們該如何是好?我可不可以下聖旨,訓誡十王叔,命令他不許帶兵來嗎?”

段泠歌輕嘆:“事已至此,即便是訓誡他終究也是要來的。如若惹急了他,讓事態發生了變化,反而不利。為今之計,只能裝作我對十王爺的意圖毫不之情,只當他是打了勝仗凱旋而歸,而我則歡欣鼓舞地歡迎他進京。唯有如此,才有可能稍微讓他放松警惕,只能等見了他,一切意圖明朗以後,再慢慢想法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