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八章(第3/6頁)

虞姝倚靠著馬車側壁,馬車內鋪了絨毯,她的雙手感受著腹中的胎動,又想起在重華宮哪會,女醫提過的一句話。

會是雙生胎麽?

她怎麽覺得腹中有兩個小家夥在幹架呢?

不然,小家夥定然是個調皮頑劣的,真真是時刻不消停。

虞姝的四肢猶是纖細,如此就襯得小腹更加隆起,她身上披著一件桃粉色滾兔毛邊的披風,面容掩映著車窗泄入的晨光之中,溫暖嫻靜。

外面騎馬的溫年看了一眼,不由得暗暗嘆了口氣。

好像明白為何王爺會執迷不悟了。

世間的人,大抵皆有執念吧。

或為權,或為名,或為人,無一例外。

就在隊伍平緩前行時,忽然有人低喝一聲,“主子,小心!”

話音剛落,虞姝就聽見了箭矢被彈開的刺耳聲,旋即就是兵刃相擊的聲響。

她沒有往外去看,雙手護著自己的肚子,倚靠著馬車側壁,盡量遠離車窗的位置。

大抵是為母則剛,越是到了即將臨盆的時候,她內心就油然而生一股異常的安寧。

這時,兵刃相擊的刺耳聲中,又有聲音傳來,“主子,小心!”

為避免暴露身份,他們一行人在外面,不會當眾直呼出辰王的身份。

“主子,您受傷了!”

“無妨,保護馬車要緊!你們不必管我!”

聽到這裏,虞姝抿著唇,無意識的要緊了下唇瓣。

辰王這一路護送她,當真辛勞了。

是受傷了麽?

他那樣矜貴之人,豈能受傷。

又過了好片刻,外面終於恢復平靜。等到十五掀開簾子時,打打殺殺已經徹底消停,“夫人,殺手退下了,只不過王爺受了傷,咱們這就立刻啟程,先去別苑再說。”

虞姝點了點頭,很想出去查看辰王的狀態,但又擔心會幫了倒忙。

她眼下這個樣子,自己都照料不了自己。

虞姝懷揣著感激與憂心,終於抵達別苑時,她被人攙扶了下來,就看見辰王月白色錦袍上都是血,在兩人對視的瞬間,他卻還是燦然一笑,“我無事,嫂嫂莫要擔心。”

虞姝眼眶一紅。

到底是自己曾經心悅過的男子,並非是陌生人,辰王在她心裏始終與旁人不一樣的。無關乎男女情。

她點了點頭。

辰王看著虞姝逐漸發紅的眼,鳳眸之中,笑意更甚。

*

吳郡。

封衡日夜兼程,下巴處冒出了暗青色胡渣,面容日漸清瘦,顯得更是蕭挺凜冽。

因著連夜趕路,來不及住店歇腳,一行人皆已是面容蕭索。

楚香原本倩麗的臉盤,已經長出了絲絲龜裂,可心疼壞了沈卿言。

這一日,趁著馬匹吃草之際,十三問出了內心困惑,“皇上為何堅信,辰王將娘娘帶去了南方?”

虞姝懼寒,以辰王對她的在意程度,不會將她帶去北面。

而辰王一直都很喜歡江南水鄉的情調。

另外,越往南就離著雍州越遠。

辰王若是要帶走虞姝,最大的可能就是往南。

封衡開腔時,嗓音沙啞不成詞,宛若常年不曾開口說話的孤獨者,“影子人的線索可找到了?”

十三眼中掠過一絲慚愧,垂下頭去,“暫、暫無。”

封衡一記冷眼斜掃了過來,十三幾乎是頃刻間雙腿發軟,跪在了封衡面前,膝蓋磕在黃土路上發出了悶響。

十三垂首,“皇上恕罪!屬下定竭力而為!”

就在封衡險些紅了眼眶,欲要對十三下手時,一只烏色信鴿撲騰著翅膀飛了過來,這信鴿是做了標識的,專供暗部所用。

封衡長臂一揮,一掌逮住了信鴿,那雙凜冽鳳眸幾乎是在瞬間有了一絲絲的生機。

暗部的信鴿,是影子人專門訓練,也只聽令於影子人。

信鴿腳下沒有任何信物,但它出現在吳郡附近,足可說明一個問題。

辰王等人曾經在此處停留。

亦或者,他們就在南邊!

封衡對虞姝臨盆的日子記得一清二楚,之前在皇宮,就命人整個太醫院算過日子,滿打滿算,還有不到兩個月的時間了。

他已心急如焚。

男人放開信鴿,微微挑起的鳳眸之中,寒光乍現,突起的喉結滾了滾,因著身形清瘦,他的衣裳已經不太合身了,襯得腰肢更是頎長精瘦。

“走,繼續往南!”男人嗓音清冷沙啞,像咳血的杜鵑低鳴。

*

轉眼五日過去,宜邑。

宜邑臨江,江邊狂風大作,卷起陣陣浪花,衣袍在身後翻滾,發出簌簌聲響。

馬上就要渡江了。

長江另一頭就是廣陵。

這五日以來,雖還是沒有虞姝和辰王的消息,卻是陸陸續續能碰見幾只信鴿。

十三和沈卿言,半句不敢多問。

封衡亦不開口說話。

只是,原本俊美無儔的帝王,如今胡子邋遢,身上衣袍已經數日不曾更換,有種霸王即將訣別於世的錯覺。好生蕭條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