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九爺在書房愁了良久,晌午的時候專門來秦晚這裏蹭飯發牢騷:“以後不能再對別人說爺有的是錢,聽到沒。”

秦晚很應付地點頭,夾起一塊小酥排放入口中,有些滿足地眯了眯眼睛。

他說他的,她幹她的。

九爺氣的難受,又開始翻舊賬:“你一個名門淑女,以後不能張口閉口錢錢錢,不像話。”

“我又沒三天兩頭拿別人家銀子花,怎麽不像話了?”秦晚說完繼續吃,自始至終沒正眼瞧他。

九爺快受不了了,這被人無視的感覺,太憋屈!

最近在正房這邊用了幾次膳,怎麽此次都感覺她眼裏只有吃的沒有他?用膳就那麽重要?

“你好好跟爺說話!”九爺想拍桌了。

“請注意您身為皇子的餐桌禮儀,”秦晚提醒:“這是吃飯的地方,不是訓女人的地方。您要是真想訓我,建議您提前寫好一份稿子。然後咱們的打開幹西二所的門,就在長街上,我給您搬個桌子,你站上面訓,我站下面聽。讓全紫禁城的人都看看,我這個九福晉到底有多不合格。”

“你不嫌丟人,爺還嫌丟人呢。”

“我若當真有錯,你大可如此訓誡,沒什麽丟人的。”

“家醜不可外揚!”

“看來您寫不出譴責我的稿子。”

“你!”九爺氣的咬牙。

秦晚已經繼續吃飯,動作賞心悅目到刺眼。

生了幾秒悶氣,九爺忽然反應過來,這婆娘在罵他無理取鬧!

王子病重度患者憤而離席。

一路走一路狠狠咬牙:“要不是看在老祖宗點名要你經常去陪她,你以為你現在還能吃的上飯嗎!”

臭婆娘!

正走著,九爺就瞧見那只大狸花高聳著尾巴大搖大擺從回廊走過來。它穿著一件鵝黃色的小衣服,模樣拽拽的。

“人兇,貓也好不到哪裏去!”等著吧,爺早晚把你們主寵全收拾了。

寫,他回去就寫個譴責她的文章來,然後去正房讓她自己讀!

回到書房,金鬥貓著腰小心翼翼研磨,九爺提筆,歪著頭努力回想。

好半天沒動,墨汁都滴到紙上洇成一大團了,他把筆一丟,癱坐到圈椅裏揉額頭。她的錯處,竟不太好找。

肚子餓的咕咕叫,他開始後悔,方才應該先用了膳再說。最近正房那邊的膳食很不錯的樣子。

“去禦膳房給爺拿點好吃的。”他開口吩咐。

金鬥剛動身要去,守在書房門口的另一個小太監銀鬥隔著門稟告:“主子,萬歲爺宣您去幹清宮。”

“什麽!”九爺猛地坐起身。

“孫公公說請您盡快去,下午萬歲爺還宣了幾位大臣處理要緊事,去晚了怕您得等候很久。”

九爺餓著肚子連忙朝幹清宮走。一路上都在想,為什麽皇阿瑪忽然召見他?肯定是秦晚那些不著調的話給他惹禍了!

·

幹東二所離幹清宮不算遠,出了門順著長街一直走,大約一炷香時間便到了幹清宮門口。

才五月初的天氣,他出了一腦門的汗。跪地請安的時候,從沒覺得這幹清宮的金磚如此清涼親切。

“兒臣胤禟給皇阿瑪請安。”他努力讓自己盡快平息心情。

康熙爺略打量了一眼這個年輕的九兒子:“起磕,賜座。”他的聲音裏,聽不出任何情緒。

啊?賜座?九爺高興,可高興的同時莫名心慌。

他長這麽大,頭一次單獨來幹清宮被賜座,為什麽忽然給他賜座?

小太監擡了一張黃花梨鑲貝母的座椅來。九爺低著頭,沒看清椅子上雕的什麽圖案,嵌著身子坐下,等老爺子說話。

一秒,兩秒,三秒……

一盞茶時間過去,老爺子批了一道奏折,又拿起一本。

頂級碧螺春的茶香淡了,康熙爺一口沒用,李德全輕手輕腳又換上一盞。

左手拿奏折,右手執禦筆,眼睛始終看著折子的皇帝,略略擡了擡右手食指朝九爺的方向劃了寸許。

李德全會意,輕手輕腳給九爺也奉了一盞。

滿心疑竇的九爺小心翼翼捧著茶盞,足足又過了一道奏折的時間,也沒敢動動那雕龍蓋碗的蓋子。

皇阿瑪正在專心批折子,他不能弄出動靜,九爺在心底對自己說,一邊安慰一邊努力設想可能被問到的問題,以及如何回答。

幹清宮裏安靜了太久,久到他快把幾個能想到的答案背熟。

直到批完第三道折子,康熙爺才端起茶盞,第二次看向他的皇九子。

頭發已染上些許白霜的帝王,一開口便是驚天一問:“獻銀子的事兒,是你的主意,還是你福晉的主意?”

他的語氣很平緩,似乎不夾帶任何情緒,但他批了幾道折子,每次一扔折子的力道都比上一次更重,似有怒氣。

皇阿瑪可能是誤會他故意捐銀子想換好處了?做皇帝的,最恨被要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