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9章(第2/3頁)

柳初是他柳傳宗的命,宋玉章呢……他沒有父母,也沒有真正的親兄弟,孟庭靜忽然感到宋玉章很可憐,可憐得像個沒人疼的小孩子,人人都看他可愛,可他沒了就只是沒了,誰能將宋玉章當成自己的命哪!

左手手指的抽搐傳到了胸膛,孟庭靜按住胸口,有些喘不上來氣的悲傷,這悲傷後於憤怒,遲來了太久,故而格外的來勢洶洶。

孟庭靜將左手手指握緊了抵在胸口,宋玉章的溫度、氣味、聲音都時時縈繞著他,在每一個無法沉睡的夜晚,他仿佛都還躺在地下,手裏緊緊地攥著一個看不見的不知生死的宋玉章。

孟庭靜上了南城的飛機,廖天東安排的飛機,人在機場給孟庭靜送行,孟庭靜看他的神情仿佛欲言又止,便忍著不耐道:“麻煩廖局長了。”

廖天東看他一眼,舌頭在嘴裏打了幾個轉,他幹巴巴道:“不麻煩,不麻煩。”

飛機起飛,廖天東在後頭被風刮得後退,他心中涼絲絲的,感覺自己也掛上了飛機,正在迷蒙的雲層裏亂飛。

信,是東城來的信。

寄信來的人出乎廖天東的意料,竟然是小玉仙!

開頭他還自稱“小田”,廖天東想小田是誰,看下去之後,李小田很謹慎地加了句怕宋玉章不記得他的本名,說他是小玉仙。

廖天東想小玉仙給宋玉章寄信,哦,小玉仙回老家業陽去了,不知道宋玉章已經死了。

廖天東絲毫沒有偷窺他人信件的不安,理所當然地看了下去。

下面的內容卻將他嚇得險些扯碎了信紙。

小玉仙說感謝宋玉章的商隊在路上救了他們一行人,雖然宋玉章本人沒有露面,但他聽到了宋玉章的聲音,心裏十分感激,又因為自己隱瞞了海洲唱戲的經歷,所以不方便當面道謝,只能寫信道謝,問候宋玉章,問他一切是否還好,之後便是一些祝福的語句。

廖天東看完信件,心跳和血壓都差點控制不住,趕緊回了家,拿著那張薄薄的紙發癔症。

小玉仙的本事他是知道的,雖然不愛唱戲,但在天賦上真正是絕佳的人才,無論是嗓子還是耳力,那都是一絕,絕不會辨錯一個音。

小玉仙敢說車裏的人是宋玉章,那車裏的人就一定是宋玉章,絕不會錯!

照信上的日期推斷,也就是這一兩個月的事。

宋玉章都死了四個多月,快五個月了!

要麽小玉仙大白天見了鬼,要麽就是……宋玉章還活著!

廖天東胸膛砰砰亂跳,眼直了,舌頭都快木了。

宋玉章既然還活著,還帶著商隊,那、那……廖天東想著他和張常山圍著金庫打轉,柳傳宗又忽然消失,加上宋玉章從前那麽些手段,他忽然懷疑宋玉章是不是故意詐死,又想搞什麽花樣?

廖天東悚然之余,想象力開始無限豐富。

將宋玉章快想成個多智近妖的陰謀家後,廖天東害怕了。

信成了他手上的燙手山芋,廖天東不知道該找誰商量。

找張常山吧……廖天東可以想象張常山會對他如何大發雷霆,張常山的脾氣本來就喜怒無常,對他也從來不算客氣,而且是越來越不客氣,廖天東正愁如何撈上一筆之後甩掉張常山,不行,最好是不要同張常山說。

廖天東又想著找孟庭靜,可孟庭靜——也不是個好脾氣啊!並且也是越來越瘋,也就剩個體面的殼了。

廖天東舉目遠眺,從整個海洲竟然再找不出一個像他這樣有地位有風度有見識的人物,可悲可嘆,英雄孤獨。

傅冕進到院中,宋玉章正在教小鳳仙識字,小鳳仙現在對傅冕也不像是老鼠見貓一樣害怕了,見傅冕來了,只是稍稍往後躲了躲。

傅冕伸手抄起宋玉章膝蓋上的書,微微一笑,道:“書好看嗎?”

“還不錯。”

傅冕將書放回他的膝蓋,宋玉章抓了書,他單腿翹著,看上去是個很閑適的隱士,學生模樣的隱士,有趣。

傅冕道:“方才孟庭靜來了。”

宋玉章擡起眼。

“就在門外,”傅冕道,“要進門的時候,他們家裏來了人,將他叫了回去。”

“真是可惜,再稍晚上那麽一會兒,只要他踏進這個門,”傅冕從袖子裏拿出了槍,槍口向上一擡,“你說的不錯,他果然命硬。”

宋玉章抓著書,很淡然道:“今天隔壁鄰居燒了螃蟹很香,我也要吃。”

傅冕眼一眨不眨地盯著宋玉章,他倏然一笑,道:“就你嘴饞。”

傅冕轉身叫人去買螃蟹,要最大個,最肥的螃蟹。

小鳳仙蹲坐在宋玉章旁邊,發覺宋玉章的手指捏著書,在書頁上捏出了個凹下去的小坑,他拉了拉宋玉章的袖子。

宋玉章手一松,對他回眸一笑,“今天有螃蟹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