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0章(第2/3頁)

宋明昭笑了一下,嘴角很費勁地拉扯了,眼睛中卻是滾落下眼淚,“我真高興。”

宋玉章看著宋明昭,他發覺宋明昭的模樣好像真的是有些神經質了,是他的錯嗎?是他把宋明昭逼成這樣的嗎?他只是想好好地做宋玉章,同宋明昭好好地做一對兄弟,怎麽就將人逼到了這個份上呢?

“你當初選我,是不是因為我最傻最好騙?”宋明昭低聲道。

“不。”

“那是為什麽?”

宋玉章望進了宋明昭的眼眸,他忽然覺得很心痛,這心痛不是為宋明昭,而是為許多模糊的剪影,他終於發覺自己對那些愛他的人有多殘忍。

對於愛他的人,他是如此肆無忌憚,因為很容易得到,故而也從未想過珍惜。

不僅如此,越是愛他的人,他便越是躍躍欲試地想要作踐,說是考驗這愛人的心誠不誠,然而他自己都從未全心全意地愛過一個人,又何談要求他人為他下賤到底呢?要一個愛他的人為他賤到底才安心,這何嘗又不是另一種軟弱?或許他才是真正那個懼怕去愛的人。

宋玉章注視著宋明昭,緩緩道:“因為你愛我。”

宋明昭呆滯地看著他,眼眶裏半掛著眼淚,小心翼翼道:“真的嗎?”

“真的。”

“那你有沒有騙過我,利用過我?”

宋明昭屏息凝神地看著宋玉章,他等著宋玉章回答他,向他宣判,宣判他到底是不是個徹頭徹尾的笑話。

“有。”

宋明昭閉上了眼睛,雙手抓住了鐵欄,額頭靠在冰冷的金屬上,他淚水滔滔,語無倫次地說道:“對不起……對不起……是我錯了……對不起……”

他反反復復地說著,宋玉章卻是握住了他的手,宋明昭淚流滿面地擡起臉,宋玉章注視著他,一字一頓道:“你錯了,我也錯了。”

宋明昭哭得不能自已。

他知道他完了,他這一生都完了,然而並不遺憾,因為活得實在太累了,小時候要追逐父親的愛,追逐不到,哪怕打罵也好,長大一些,想要追逐兄弟的愛,兄弟之間勾心鬥角地不停歇,後來宋玉章來了,給了他全部愛的集合,然而還是累,追著人過日子太累了。

宋明昭道:“小玉,我想咬你。”

宋明昭咬在了宋玉章的手指頭上,力道很大,幾乎是要咬斷他的骨頭,宋玉章一聲不吭,默默地忍耐著,他心道:“下輩子,下輩子做一對真兄弟吧。”

宋玉章出來後,宋齊遠立即上前,問他有沒有問出點什麽,宋明昭為什麽開槍,又到底是不是故意的。

宋玉章手插在口袋中,淡淡道:“四哥是沖我開槍。”

宋齊遠目瞪口呆。

“雪屏只是救了我。”

宋齊遠更說不出話來了。

宋玉章看向宋齊遠,“我該給他們一起償命。”

宋齊遠從怔忪中回過神,神色復雜道:“老五……”

宋玉章打斷了他,“不必勸我,我只是這麽說說,還是很惜命的。”

槍殺案毫無爭議,有了聶家的介入,巡捕房和法庭大開綠燈,都推進得無比順暢,宋明昭很快就判了死刑,處決的同樣也很快。

行刑那天,宋玉章去了。

他沒有再看到活著的宋明昭,行刑的場面不給家屬看,他只看到死了的宋明昭,對於宋明昭的死狀,他不知怎麽,非常的麻木,麻木到了自己都覺得寒心的地步。

然而確實是沒有感覺,仿佛宋明昭早已死了。

宋齊遠給宋明昭收了屍,聶家的人也在刑場外,從聶飲冰和聶青雲的臉色上,宋齊遠明白:事情還沒有了結。

聶家的人走後,宋齊遠問宋玉章,“銀行的事……”

宋玉章道:“放心,我明天就回銀行。”

宋齊遠看了他的臉,心中也對自己感到很厭惡,兄弟死了,還是以這樣的方式死的,但是沒辦法,自己不占任何道理,還得繼續一刻不停地向前,只能這樣,將這件事硬生生地翻過去。

宋齊遠帶著宋明昭的遺體走了,宋玉章離開前,又被個陌生的人給叫住了。

“您是宋五爺吧?”

宋玉章道:“是,你是?”

那人笑了笑,又立刻制止了笑容,“我……我是剛才行刑……”

宋玉章明白了,“有什麽事嗎?”

“是這樣,犯人行刑前叫我給您留一句遺言。”

“什麽?”

那人撓了撓腦袋,“說讓您看一眼書房的電報機。”

電報機?

宋玉章懷疑宋明昭或許給他留了遺書,給了那人一些錢後,讓司機帶著他回到了宋宅。

自從槍擊案發生後,他就再沒回過宋宅,他一下車,就連平常對他愛答不理的大白鳥也撲棱棱地飛了過來。

宋玉章上了樓,依照宋明昭的遺言進了宋振橋的書房。

宋振橋的書房更是久無人打掃,他進去找到了電報機,電報機倒像是有使用過的痕跡,他翻檢了一下,發覺的確是有新進電報的跡象,他想了想,打了個電話去電報局,電報局的人說的確是有電報進來,時間正是槍擊那一天,而發來的地點則是英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