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第2/2頁)

孟庭靜再不思不想不辨真假,只如墜幻夢,神魂顛倒。

對於宋玉章而言,這也是夢,但更像是一場狂亂的噩夢。

論經驗,他自然是很豐富,但是這樣的經驗,他的確是完全沒有。

同孟庭靜“打鬧”,他也不是頭一回,他並不是什麽孱弱的小白臉,流浪人間時也吃過不少苦頭,為了自保,他將自己的身體與大腦都錘煉到了精益求精的地步,他有自信能在無論怎樣的險境中都全身而退。

這份自信有底氣,同時也有盲目的成分,騙人,首先就要騙過自己,大抵像他這樣的人物,總歸還是有一些盲目自信的成分的。

陰溝裏翻船這回事,雖然平素不大樂意去想,實際心裏也是時時刻刻做好了準備。

世上哪有賊光吃肉不挨打的呢?

宋玉章接受挨打,但沒有想過接受這種形式的“打”。

疼就不必說了,最可怕的是疼過之後所產生的異樣感覺,宋玉章幾乎是感到了驚慌,他極力地想要逃脫,想要奪回主動權,然而孟庭靜卻是如楔子一般牢牢地將他釘住了,火花顫動一般的感覺隨著那動作由筋到骨,閃遍全身,使人昏沉地想要墜落……

天亮了,宋玉章的力氣也沒了,他雖然想要竭力地忍住不發出聲響,但到底不是銅墻鐵骨的硬漢,頭昏腦脹之後,該叫的,不該叫的,似乎都叫了一些,不管了,他現在嗓子疼啞,魂魄都像是飄在空中,眼珠子微微轉動,便見自己額頭正墊在一條白皙結實的長胳膊上。

經過一夜,孟庭靜終於是偃旗息鼓,此刻他像只大貓一般盤旋在宋玉章的身後,呼吸體溫都是溫熱而有存在感,令逐漸清醒過來的宋玉章不由自主地感到戰栗,宋玉章夢遊一般低聲道:“有煙麽?”

“有。”

身後的孟庭靜抽身而下,他隨手撿起昨夜宋玉章身上剝下來的那件長袍披上,赤著腳走到書桌前打開抽屜,拿了煙和火機。

相比於宋玉章的精神萎靡,孟庭靜可以說是容光煥發神清氣爽,一掃這幾日的憋悶焦躁,拿著煙回到床邊面對著宋玉章坐下,宋玉章一看到他岔開的腿,便面色發青地移開了目光。

孟庭靜心境平和,難得的還幹起了伺候人的活兒,親自給宋玉章點了煙,他看宋玉章手長腳長的癱躺在床上,模樣別有一番動人,於是還耐心地替宋玉章把煙塞到了嘴裏。

宋玉章平素都很享受這晨間靜謐的時刻,可以邊品茗煙草的香氣,邊欣賞美男子們倚靠在他懷裏柔弱愛嬌的姿態。

然而他現在是一眼都不能看孟庭靜。

孟庭靜這神采奕奕的模樣簡直是令他感到了刺心。

宋玉章嘴唇一抖,嗆了口煙,咳嗽了起來,沒咳兩下,嘴裏的煙就被孟庭靜拿走了,孟庭靜給宋玉章拍了兩下心口,“慢點抽。”

他的語氣很柔和,身上是一點兒陰森別扭的氣息都沒有了,也許是瞧宋玉章咳嗽的模樣有趣,他撥弄了下宋玉章濕漉漉的頭發,還低下頭親了下宋玉章的眉心。

宋玉章被他一親,眼睛即閉上了,渾身都要發抖。

被當兔子使用了一夜,對於宋玉章來說,的確是顛覆過往,很富有沖擊力。

敗了就是敗了,沒什麽可多長籲短嘆的,後悔是後悔,可後悔也沒有用。

然而若是因為一夜是兔子,一生是兔子,那宋玉章是斷斷不能接受的。

年幼時,宋玉章有一回睡午覺從床上滾了下去,他年紀小,睡得沉,滾到床底下後竟然沒有醒,就那麽一直沉沉地睡了下去,直到被房裏的動靜給吵醒了。

馬既明下午跑了商,空閑了時間便來找小櫻桃折騰。

宋玉章瑟瑟地躺在床底,內心得到啟蒙的同時感到了一種難以言喻的恐懼。

馬既明樂完即走。

宋玉章趴在床底下偷看,他看到馬既明高大威武地站立著,完全沒有任何異樣,小櫻桃給他系扣子,臉上浮現出淡淡的紅暈,那模樣非常的虛弱渺小,似乎馬上就要暈倒了,馬既明看著小櫻桃,面上露出一個得意洋洋的邪惡中帶著輕蔑的笑容。

宋玉章恐懼之余心想:“她為什麽那樣弱小?我以後也會變得那樣弱小嗎?”

宋玉章對於弱小者充滿了同情,而這種同情能夠幫助他清醒地與那些弱小者劃分界限。

他寧願去同情弱小者,也不願成為被同情的弱小者。

這不算什麽。

宋玉章在心中緩緩道:這並不算什麽。

宋玉章閉著眼睛一言不發的模樣對孟庭靜來說也很新奇,孟庭靜在兩人長久的靜默之中感覺到很祥和,他感覺他終於是收服了宋玉章,於是雙臂繞過宋玉章的腋下,將人拖抱了懷裏,用力地親了下宋玉章的臉。

宋玉章由他親了幾下後,發覺孟庭靜摸摸索索的,似乎又是想動他,他嘴唇抖了兩下,在“不能像個兔子”與“他媽的他還沒完了”之間左右搖擺了許久,終於在孟庭靜要親他的嘴唇時,忍無可忍,甩手給了孟庭靜一個大耳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