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綻放第59天

腥風刮過鼻端, 有火苗燒斷木材的聲音噼裏啪啦的闖入耳朵。

容穆腦中一時紛繁復雜,一會是突然綻放的碧絳雪,一會是眼前真打出血來的場景, 他幾乎是茫然的左右看了看,身旁是商辭晝,對岸是那個身穿白袍戴著面具的神秘男人。

“你、你們——這就是你們說的文明人講道理?!”

城池之下,有南代人跪於漢口河邊,滔滔河水轟隆而過, 他還在盯著碧絳雪口中喃喃念著花君大人。

在那一聲聲的花君大人中, 容穆不知怎的頭痛欲裂,他強自將那一陣不適忍下去, 拉住商辭晝的胳膊道:“你有沒有事!”

商辭晝微微一愣, 道:“孤安好, 並無受傷。”

他語氣淡然, 好像剛才差點被南代王一箭穿了腦袋的不是自己一樣。

容穆好哄, 見他身上沒有血跡便慢慢冷靜下來,他站在碧絳雪的旁邊,身姿比碧絳雪還要挺拔雅致三分。

商辭晝在某一刻突然意識到, 他的亭枝長高了。

容穆重新看向對岸, 對岸的南代人好像全都愣住了一樣, 有一些將領揉了揉眼睛看著他, 又回頭看向自家的城池之上。

那裏, 站著一個戴著半張面具的男人。

容穆深吸了一口氣, 低聲道:“他是誰。”

商辭晝語氣復雜:“他就是傳說中的南代王, 此人天生擅長神箭, 箭術與孤不相上下甚至更高一籌。”

容穆伸手摸上搞事的碧絳雪,再擡眼看過去, 就見對面之人緩緩從箭筒中抽出了第三只金色箭矢。

商辭晝瞳孔一收,下意識將容穆拉到了身後位置,但這個動作不知是不是刺激了南代王,對方露在面具之外的眼眸微微眯了一下。

容穆自從來到這個時代,就沒有見過這麽劍拔弩張真要命的場景,和憐玉相認的時候,商辭晝與憐玉雖然日常幹架但從不傷及性命,遇見南代王女的時候,商辭晝雖然也醋但也放了王女安全歸國——直到如今遇見這位南代王。

南代王不是憐玉,憐玉單槍匹馬,而他有國家軍隊,這位也不是王女,王女自己都還被南代王約束管教著,總結下來,這就是一個潛藏的王牌選手,不招惹到不說,一旦被招惹到,就是今天這樣捅了修羅窩的場景。

南代王微微歪頭,箭矢在弓弦上被緩緩拉開。

商辭晝胸腔突然過了一口氣,容穆心內咯噔一下,卻不是為了對岸一觸即發的南代王,而是為了身邊默默無聲的大商皇帝。

商辭晝生氣了。

而且他很生氣。

容穆早就發現,這個人在真正動怒的時候會不自覺放緩呼吸,越是怒極,面上就越是平靜,誰也不知道商辭晝會在什麽時候爆發,在什麽時候要命。

容穆很少見到他這樣,或者說幾乎已經不曾見到了。

他心內不知為何根本不想這兩人對著撕起來,如今打出血來的狀況已經叫他難受不已。

容穆不由自主伸手,正要拉住商辭晝的胳膊叫他冷靜,就見對方猛地抽出了李倫腰上的長刀,揮臂揚起,容穆根本沒有看清楚皇帝的動作,只感覺有什麽東西從他的眼前飛了過去。

死一般的寂靜之後,金色的箭矢被攔腰斬成兩段。

在這一刻,容穆才發覺剛才那一瞬間到底發生了什麽事情。

南代王的箭過來了。

他眼睛眨也不敢眨,就這麽看著商辭晝鼻腔出了長長的一道氣息,眼眸中是他從未見過的血腥與危險。

南代王那支箭,不知道是對著誰射的,但容穆下意識覺得是商辭晝,只是商辭晝擔心箭矢誤傷到他,抽刀直接斷了箭支。

容穆夾在其中,有種被互相撕扯的感覺。

叫商辭晝判決他處在危險的境地,才是最危險的事情,因為這個時候的皇帝,是連容穆都拉不住項圈的惡犬。

“孤聽他的話,十年間,未曾主動進攻過一次南代,不曾想到了今日,竟要被南代王反手攻過來了。”商辭晝緩緩道,“孤再問一次,你當真是為了碧絳雪開戰?”

容穆下意識跟著看向對岸,就見對岸那個白袍男人視線流轉與他對上,這一刹那間,容穆的心臟好像突兀的泵了一下。

他深陷於那雙冷漠深邃的眼睛,透過那雙眼睛,好像看見了無數洶湧壓抑的感情。

容穆甚至有種,這個人在無聲悲傷的錯覺。

南代王看了他一眼,又重新看向商辭晝。

容穆聽見了他的聲音,他咬牙切齒道:“本王當然不止為了碧絳雪,也為了一個人。”

商辭晝緩緩握緊刀柄,眼眸深□□:“為了孤的人?”

南代王渾身凝滯了一下,接著像是聽到了什麽特別好笑的事情,他驀地笑出聲音,甚至微微彎下了腰,容穆眉頭緊皺,心中竟然一瞬間共情到了那股巨大的悲傷與憤怒。

“你的人?哈哈哈哈你的人……商辭晝,你是怎麽能說出來這樣的話的?你知道他是誰?你知道他從哪裏來?你知道他都有什麽父母親族嗎?你一概不知,竟然也敢說他是你的人,”南代王語氣忽然一轉,他收起那股淒慘的笑意,面無波瀾道:“他從來不是你的人,你待他不好害他丟失,一只惡鬼便不要假惺惺在這裏扮好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