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章

四周的白絲纏繞上來。

祝枝寒眉頭跳了跳,思索片刻,沒有動,任由白絲把她捆住,往下面拽去。

她墜入了濃煙中。

“咳,咳咳。”

過了一會兒,濃煙才被風吹散。她看清周圍的狀況——

丹綺還維持著先前被劍插在斷墻的模樣,頭低垂著,不知生死。蘇思月拖著兩條斷手,跪在黑袍人腳旁,瑟瑟抖著,有幾縷白絲捆在蘇思月的腰腹,似禁錮又似保護。

而自己……也被幾條白色的細絲捆著,吊在半空。眼前黑袍人靜靜立著,那些白色細絲延伸著,沒入黑袍人的袍底。

果然這些絲線是黑袍人操縱的。

祝枝寒凝視著這人的笑臉面具:“你為什麽要做這些?”

“你不害怕。”黑袍人有些新奇。

“沒有什麽好怕的。”祝枝寒盯著他,“你還沒有回答我的問題。那個蠢貨求饒的時候提過一句,你是為的自己的壽命?”

“看在你比較合我胃口的份上,”黑袍人饒有興致地說,“我可以回答這個問題——你可以認為是。”

祝枝寒眸光銳利,又問:“你為什麽只指派蘇思月過來,我可以認為,你其實沒有那麽多得力的手下,對嗎?”

“讓合適的人做合適的事而已,”黑袍人語氣微微低沉,“你的好奇心似乎有些過於多了。”

他操縱著白絲,讓它們更多的裹上去。

這個時候,丹綺那邊傳來微弱的動靜:“咳,咳咳。放開……放開她……”

黑袍人那張笑臉面具,朝丹綺的方向看去。

“你把自己釘得太緊啦,還出的來嗎?”

他的聲音溫潤柔和,但就在他面前的祝枝寒隱約感覺得出來,這個人正像在看好戲一般,看著丹綺的掙紮。

這種觀眾一樣的眼神,從他出現那一刻就開始了。

在黑袍人眼裏,她和丹綺,乃至世上的很多人,或許就是他棋盤上的一個棋子,可以隨意撥弄供他取樂吧。

丹綺雙手握住劍鋒,用力往外拔去,鮮血自指縫不斷地往外淌,然而沒能拔出去半分——她本就受了重傷,是強弩之末。

為了不被再次控制而塑造的牢籠,最終成了阻礙她救出愛徒的桎梏。

“啊啊啊——!”

自爆的光芒自丹綺身上升起。

“哎呀呀。”黑袍人看著這一切,黑袍底下又探出幾縷細絲,銳利如金屬,捅進丹綺的內府。

便在此刻。

銳利的刀光自白繭中劈開,天地間成了一片白。

轉瞬便是數刀,絲絲縷縷的線條如同紛紛的雪花飄落。

祝枝寒手中的玉簪變為玉柄長刀,朝黑袍人刺去。

黑袍人根本沒料想到還會有這一招,只來得及匆匆往旁邊躲去,本該劈開眉心的刀,劈到了肩頭那裏。

濕淋淋的血在黑袍上洇開來。

滴滴答答,滴到了地面。

祝枝寒殺氣凜然:“原來你的血也是紅的啊。”

“我還當你真的那麽心思縝密、無欲無求呢!”

目睹這一切的丹綺,失聲道:“枝寒……?”

祝枝寒扯了扯唇,戰鬥的間隙,不吝於對她解釋幾句:“丹綺長老,你不會以為我是為了斷前緣,便冒冒失失跑到藥宗來吧?你還沒那麽重要。”

丹綺唇瓣顫動。

祝枝寒頭也未回:“感謝你的心意,不過自爆還是不必了。如果我的仇人為我而死,我以後睡覺都睡不踏實。你做了這些,我就當我們之間扯平了,不與你做那生死比鬥。”

“如果你還為此而愧疚……我很樂於看著你滿懷愧疚和悔恨度過余生。”

心頭積壓的話說出來,祝枝寒感覺有什麽東西隨著這些話語消失了。

她覺得自己的刀變得更輕,變得更厲。

與此同時,有什麽新的東西萌發出來。

什麽是她的刀?

冥冥中,她聽到有什麽在問。

她幾乎不用思考,便已得到答案——她要叫那過往的繁雜和瑣碎再也困不住她,她要叫這眼前可惡可憎、玩弄乾坤之人付出應有的代價。

她要斬!斬盡一切不平之事!

雪亮的刀芒覆在手中的苗刀上,她轉瞬間出了數刀。

“錚——”

黑袍人亦回過神,龐大的威壓傾軋下來,更多的絲線自黑袍下湧出,如同一道洪流,卷向祝枝寒。

祝枝寒心中無畏亦無懼,自同心契約那邊傳來的力量與她堅定的信念,抵消了威壓造成的影響。

她憑依著本心,同黑袍人戰鬥起來。

與這種程度的敵人戰鬥,確實有些勉強,她最初受了些傷。

但她很快調整至在魔域幻境時的狀態,心無旁騖,如同海綿一樣不斷吸取戰鬥中的經驗,並歸納眼前敵人的弱點。

‘這些絲的最大能力應當是操縱,而黑袍人操縱不了我,本身就少了一大倚仗。’

‘黑袍人的體術並不強,我好幾次突入進去,他都只會調動細絲,而不是用其本身與我戰鬥,還因此受了小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