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第3/3頁)

鸞梧說:“算是,但不止是。”

“柏塵只灌輸給我們仇恨,叫我們仇恨魔族、仇恨仙盟,卻從沒有細說過那仇恨來源於何處。若只有那些語焉不詳的話,我們不會恪守至如今。”

那次心魔幻境,只展示了一小部分,是鸞梧十歲左右時發生的事。在那之後,鸞梧沒有同祝枝寒說過。

鸞梧剛被柏塵帶到刀宗時,其實是修真界局勢動蕩最為劇烈的幾年。

深處在漩渦中心,很難看清風暴的全貌,事實上,那段時日刀宗一直在走下坡路,被其它勢力蠶食,只是因為有一些人還在苦苦支撐,所以那樣的改變還沒有走到明面上。

直至她成年。

那年發生了很多事。

刀宗尚在堅守的那些核心力量,被仙盟策反,出走了一批,只剩下很少的幾個與宗門感情深厚、共進退的,新一輩的弟子也被帶走了許多。沒過多久,刀宗只剩一個空殼。

有人打著奪寶的主意,打上刀宗,柏塵和諸位長老與那些惡徒一戰,雖戰勝,付出的代價亦是慘烈,長老死了許多個,柏塵早年時留下的暗傷被激發,頭發一夜枯白,近乎燈枯油盡,整日纏綿於病榻。

宗中能扛事的就只剩下她和屠萌。

可說是能扛事,那時的她們也不過十幾歲而已,在修真界中,還是小到不能再小的小輩。

柏塵趁著還清醒著,把宗主之位給了她,又給了屠萌宗門的鎮牌之寶,說是讓她們兩人把門派保存下去,可她們根本不知道該怎麽做。

那時的鸞梧,還沒做好柏塵會離開的準備。

在她的眼裏,柏塵是一個很可惡可恨的長輩,可再可恨的長輩也是長輩,柏塵走了,就再也沒有可以為她們遮風擋雨的人了。

鸞梧忽然意識到這一點。

但事情不以她的意志為轉移,柏塵的身體還是一日日破敗下去。

直至那一晚。

柏塵難得有了些精神,召屠萌進去說了會兒話。鸞梧在外面等著,沒過多久,屠萌眼睛含淚走出來了,對她說:“師尊叫你進去。”

鸞梧隱約察覺到那是最後一面了,當前心裏一片平靜,像無波的湖面。

可能是覺得太無稽了,也可能是潛意識的不想相信,總之悲傷的情緒不太濃,像是整個人抽離了出來——畢竟那可是柏塵啊。

在她眼中如山嶽般強大,不可違逆。哪怕那時的她一直挺叛逆,柏塵說她是個小怪物,她就在心裏暗想那個說法簡直是狗屁,這麽時時反抗著,柏塵的意志仍牢牢束縛著她,像揮之不去的幽靈。

而且柏塵永遠那麽遊刃有余,在柏塵不發瘋的時候,還常帶她和屠萌遊歷秘境,因為一些運勢原因她們收獲慘淡,但柏塵憑借豐富的經驗靈活應變,教她們黑吃黑,變虧為盈……

這樣的柏塵……怎麽會忽然要走了呢?

她邁著空蕩蕩的步子,走進屋裏。

剛落腳,背後便支起一層結界。

女人斜靠在榻上,斜斜睨著她。

鸞梧便知,是瘋的那一個。

她垂下眼,等待女人先發難,心想:若是最後一面了麽,她要什麽,便給她罷。

卻聽女人道:“我這些年待你不好罷。”

鸞梧猛地擡眼。

女人平靜地注視著她,依舊是那副高傲而冷淡的樣子。

“你很像她。”女人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