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第2/4頁)

少年兇巴巴的:“呸!你也不看看你做了什麽,虛情假意……”

說著說著,他的眼睛卻紅了。

旁邊的少女拉了拉少年的袖子,對花霧影道:“聖女請便吧。”

說罷,少女拉著少年,退到門口的地方,既能看著棺槨守護,又不打擾‘二人’相處。

花霧影走近冰棺,垂著眼,看著棺中人的模樣。

棺中的女人被好好的打理過,一頭雪發整齊地垂落,身上的血漬被小心地擦拭去,衣物也換成了幹凈的、鮫綃裁成的白衣。

一如生前安靜恬美的模樣。

但花霧影知道,這具軀體的腹部有一道被剖開的傷口,並且這個人再也不會呼吸、不會對她笑了。

看著棺中之人的熟悉的面容,花霧影這半日來強做的鎮定、平靜,再也無法維持下去。

她像是被人打了一拳一樣,弓下身,跌坐在地上。

她們其實每個人都不無辜。

她和丹綺討論了,這個‘轉移’的效用到底是什麽,就結果而言,應當是把對一個人的感情,移情到另一人身上,曾經兩個人的好,則被有意無意地忽視、扭曲。

祝枝寒是玄陰之體,生來便帶著弱症,為此幾十年來身體虛寒,每日都要忍受疲弱之苦,嚴重的時候甚至會咳血。

並且這個玄陰體限制了修為,哪怕丹綺為她尋來方子,進階至金丹,便已是極限。

再也無法突破就意味著,她的壽元被永遠的局限在了那裏,金丹修為至多能活至兩三百年。

對於修真之日來說,這些時日不過眨眼便會過去,就算祝枝寒不說什麽,表示自己已經很滿足了,她們又怎麽情願?

她們是貪心的。

已經擁有了寶物,怎會甘心失去?她們想要永遠擁有。

於是丹綺找上了花霧影,她們幾人商議過,要怎麽為祝枝寒突破玄陰體的限制。

丹綺對此研究至深,沒過多久便想出了法子。只是那法子陰損,要害了其他人的性命,幾人因此而躑躅。

倒不是她們有良心這樣的東西,而是她們擔心以祝枝寒的性子,得知了會鬧。

這個計劃便暫且擱置下來。

後來沒等計劃重提,便發生了蘇思月之事。

若那神異的能力為‘移情’,那便是把她們想要保護、挽救祝枝寒的心願、執念,移情到了蘇思月的身上。

蘇思月中了奇毒,需要藥引續命,且蘇思月天資並不算好,有玄陰體的根骨為引,說不得會覺醒那傳說中的‘天蝕之體’。

所以她們……

花霧影發起抖來。

她不是什麽良善之人,若對她有利,就算是無辜者,她也會毫不猶豫犧牲。

但這一刻,她忽然明悟,迂腐的仁義道德中,叫人但行善事、諸惡莫作,並不是沒有道理的。

是不是一種報應?

她的惡念,最終將自己的心愛之人推向萬劫不復的境地。

“噠,噠。”

身後傳來沉悶的腳步聲。

片刻後,身邊多了一個人。

花霧影偏頭望去,卻是提了兩個酒壇過來的薄明薇。

“你來了。”

薄明薇沒有應聲,只把一個酒壇遞向花霧影。

往日裏,花霧影定然是不會接受的,說不得還會綿裏藏針地諷刺一番。

然而……現在哪還有什麽往日呢?

花霧影提著酒壇,以一種完全不風雅、她平日裏根本不會做的粗魯姿勢,把酒水往嘴裏灌。

“你在哭。”薄明薇盯著她。

花霧影任由她看,啞聲道:“是酒太辣了。”

兩人無言半晌。

花霧影忽然道:“你說這些天,她該有多難受呢。寒玉床那麽涼,她畏寒,也怕疼……”

“就連現在,她都要睡在這麽冷的冰棺裏。”

薄明薇亦醉了,手掌撫過冰棺,目光有些空洞:“但比之寒冷、疼痛,更讓她難過的卻是我們吧。”

“如果她從未遇見過我們……”

說著說著,她再也說不下去,只悶頭喝酒。

祝枝寒死後的許多年,花霧影都常常以為,那只是她不小心做的一場噩夢。

夢醒後,她心愛的姑娘還在,她們還像以前那樣要好。

——如果不這樣想,真的很難支撐下去。

她們開始明裏暗裏的對付星隱宗。

蘇思月確實是一個對星隱宗而言很重要的棋子,似乎是什麽命格之類的緣故,非她不可。

她們借此狠狠扳回一成。

但星隱宗著實強大,它面上是最低調的大宗,實則早已暗中布局,把控了整個仙盟。

就連藥宗,都有星隱宗的勢力與耳目。

她們不打算雞蛋碰石頭,為此與仙盟的敵人聯合,那敵人似乎是魔族中人,又仿佛曾經是仙盟當中有名望的道尊。

魔族不魔族,會不會成為人族戳脊梁骨的罪人,她們已經不在乎了。

重要的人早已不在,她們也與半瘋沒有多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