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屠萌一直把祝枝寒抱到了峰頂。

把人放下來之前,她仔細觀察了一下小姑娘的面色。

小姑娘唇瓣已經恢復了血色,面頰本來是雪白的,此時因為羞窘,雪白之中透了些淺粉,沖淡了與生俱來的那股病氣。

“緩過來了?”屠萌問。

祝枝寒悶悶地從屠萌懷裏跳下來,不太想說話。

屠萌哈哈笑。

笑完之後,屠萌正色下來:“玄陰體這樣的體質,師門還沒有遇到過先例。等你師尊回來,我和她商議一下,找個好醫師給你看看。”

祝枝寒身體一僵:“不,不了吧。”

且不說找好醫師要花多少錢、會讓這個瀕臨破產的宗門雪上加霜,就說她的便宜師尊……

回想拜師當日的情境,祝枝寒心說,鸞梧不把她鯊了就不錯了,還找人給她看病?

屠萌顯然是誤會了她的意思,拍了拍她的肩,主動把話題引開,介紹起刀宗。

這讓祝枝寒感到溫暖,又很是慚愧——如果她不是用卑劣的方法來到這裏的,就好了。

屠萌說:“峰頂原本應該是掌門議事的地方,不過咱們的掌門,也就是你的師尊,不是很愛管事,所以這裏一般都只有大長老來了。”

祝枝寒注意力被吸引過去,吃驚道:“師尊還是掌門?”

屠萌笑:“是啊,看起來不像吧?”

祝枝寒無比贊同地點頭。

“先掌門……也就是我和師姐的師尊,執意把掌門之位傳給師姐。”

“當時我第一個不贊同!師姐哪裏是管事的料子!果不其然……”屠萌落淚,“你看看現在的宗門哦,聚靈陣都快要用不起了。”

說著,便到了正殿。

門口沒有用來遞話的仙侍,屠萌直接帶著她走了進去。

剛踏入殿門,祝枝寒隱約聽到有人爭執的聲音。

“都說了月底給月底給!就算你現在上門,賬上也挪不出多余的錢給你!”暴躁渾厚的男聲,在空蕩蕩的大殿裏環繞。

屠萌“嘖”了一聲,腳尖默默轉換了方向,帶著祝枝寒走到偏殿。

偏殿裏也很空蕩,勉強湊出來幾把椅子,屠萌搬出最好、不缺胳膊斷腿的那個,讓祝枝寒先坐下。

“我先過去看看。”

“啊……”祝枝寒眨了眨眼,還沒回過神,屠萌就擼著袖子出去了。

這,這是……催債現場?

祝枝寒終於直觀地感受到了,宗門的貧窮程度。

大殿的隔音不太好,祝枝寒隱約能聽到,怒吼的聲音變成了一男一女。

又過了一陣,外面變得安靜。

屠萌領著一個其貌不揚的中年男人走了進來,邊走邊嘀咕:“不是提前給你消息了嗎,你沒看到?怎麽還讓人進來?”

中年男人有一雙很兇的橫眉,此時卻十分氣弱:“咳咳,我昨天喝了點酒……”

看到祝枝寒,中年男人目露驚奇:“這就是掌門的弟子?我現在都不敢相信,掌門居然真的收了弟子。”

祝枝寒再次感受到了被當珍稀動物看的感覺。

中年男人咳了聲,勉強擠出一個和藹可親的笑容:“你好啊。我名為時幹,是宗門的大長老,你可以稱呼我為時長老。”

“來,過來,我帶你去祠堂,先把你的命牌刻上去。”

祝枝寒欲言又止:“不用等師尊嗎?”

時長老:“哦,這個啊,掌門神出鬼沒的,等她回來就不知道要等到什麽時候了。我們先把命牌刻好,拜師茶以後再補。”

祝枝寒似乎從裏面聽到了幾分迫不及待的意味。

好像生怕她這個徒弟跑了。

“那……好吧。”

她其實求之不得。

因為這個入門的機會是從鸞梧那裏騙來的,如果等鸞梧反應過來,她其實並不太清楚鸞梧的秘密、幕後也沒有什麽人,鸞梧一定會把她趕出去的。

所以先斬後奏是最好的方式……雖然有點卑劣。

時長老帶著她到了後山,後山比門面還要破敗一點,到處都是荒草,只有祠堂周圍被勉強清理出一片空地。

祝枝寒被帶到祖師的牌位面前,恭恭敬敬磕了頭。

隨後她和屠萌立在一邊,等著大長老為她刻命牌。

等待的時候,祝枝寒帶著些好奇地看著那些有主的命牌。

命牌按照輩分排列,背後都代表著一個成員。整個刀宗,長老和弟子加起來總共也不過二十余人。

她注意到,只有鸞梧的命牌是不同的——雷鳴木上,那兩個字仿佛由鮮血刻成,紅得奪目,甚至……隱隱讓人感覺到不詳。

屠萌注意到祝枝寒的視線,亦有些感慨:“師姐的命牌是師尊親自刻的,她們兩個呀……就是活冤家。”

“我有時會想,師尊待師姐是否過於嚴苛了。”

“但她們兩個之間的事,我們幾個師兄弟也很難插手。師尊走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