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刺史府(第2/3頁)

“我三個月前就給你寫信提了你妹妹成親的事情,按理你半個月前就該到了,怎麽現在才到金陵?”衛靈竹問完又自覺語氣過於生硬,略微和軟了些,“可是山上太忙了?”

衛嘉玉回過神解釋道:“我先前去了一趟沂山,半路收到來信,於是耽擱了。”

“你去沂山幹什麽?”

衛靈竹本是隨口一問,衛嘉玉停頓片刻,還是如實答道:“那人在沂山。”

有關聞朔的話題多年來一直是他們母子間一個心照不宣的禁忌,衛靈竹猝然間聽他提起,竟有片刻失神。等好不容易收斂心神,才若無其事道:“他如今過得如何?”

“這些年他獨自帶著一個女兒,在村裏教書為生。可惜我到沂山時,他已不在那兒了,只見到了他的女兒。”已過去許多年,他又有了孩子原本也是理所應當的事情。衛靈竹倒不像衛嘉玉第一回 知道此事時那般反應,只問道:“比你小上幾歲?”

“七歲。”

衛靈竹一怔,已微微皺起眉頭。衛嘉玉見她神色,知道她心中想的什麽,又開口道:“這孩子與他應當並無血緣關系。”

“你怎麽知道?”

“這孩子出生在小滿那天,按日子推算,那年夏天你從江州回來受了重傷,在府上休養三個月,那段時間他衣不解帶在府裏照看你,未有一日離府。”

聽他說起這事,衛靈竹也有了些印象,那是當年他們一家三口少有的相聚日子,對衛嘉玉來說也是童年少有的好時光。她當時甚至想過等傷好之後,便離開水幫離開衛家,三個人隨意去這世上哪個地方,可惜這些話還來不及告訴那人,第二年他便留下一紙和離書,離開了衛家。

“是個怎樣的孩子?”

“桀驁不馴。”衛嘉玉想了許久,一時竟想不出合適的字眼來形容。但說這話時,唇角又有自己都沒察覺到的輕微笑意,不知道的還以為他說了什麽好話。

衛靈竹察覺到他的不尋常,不由得多看了他一眼,又低下頭淡淡道:“看樣子是個好孩子。”

窗外有風吹過竹林,竹葉發出一陣“沙沙”的輕響。衛靈竹看著窗外,似乎陷入了那些困住她已久的回憶裏:“當年他走的時候,我以為是因為他厭倦了這畫地為牢一樣的日子,沒想到,他是換了個地方,又將自己困了起來。”

“你不恨他?”

“你不知道他過去是個什麽樣的人。”衛靈竹轉過頭看著他,風馬牛不相及地說,“聽說後山祠堂的碑亭上,螭龍嘴裏銜著一顆東海打撈來的珍珠,太陽底下有五色之光,能保一方風調雨順,你說會不會是真的?”

衛嘉玉不明白她為何忽然提起這個,但還是回答道:“祠堂修建已有三十多年,中間數次修補,這麽多工匠上過碑塔,拇指大的珍珠也該叫人換走了,怎麽還會留到現在。”

他說得自然很有道理,衛靈竹卻搖搖頭道:“不對。”

“你應當說‘那不如我們一塊跳上去看看’。”她望著對方略顯錯愕的神色,微微笑了起來,“他是會這樣回答你的人。”

衛嘉玉有一會兒沒說出話來,衛靈竹卻已經低下了頭繼續看著手中的賬本,仿若剛才那個對他粲然一笑的女子,只是他的錯覺。

恰巧此時外頭有下人進來通稟,說是大小姐來了。衛嘉玉自覺起身回避,衛靈竹見狀嘆了口氣,到底沒有阻攔。

萬雁等在院中,見衛嘉玉從屋裏出來時愣了一愣,神色顯出幾分尷尬。衛嘉玉與她點了點頭,便打算從院裏出去,經過她身旁時,聽萬雁忽然開口喊住了他:“鵠兒這次任性離家,不是因為二哥的原故,還望二哥不要放心在上。”

衛嘉玉腳步一頓,知道她這是有話要說,果然萬雁又接著說:“鵠兒年紀小,本來就舍不得我遠嫁,本來以為這次送親,必定有他,你回來才知道娘打算讓你去,一時有些接受不了,這才鬧起了小孩子脾氣。”

這事情衛嘉玉到了府上,其實已經從下人那兒聽說了,這會兒聽她說起,也只淡淡道:“三弟與你自小一起長大,感情非同一般,心中委屈也是人之常情。但娘也是擔心他年紀尚小,從沒出過遠門,遇事沒有經驗,這才找我回來。”

萬雁欲言又止:“我知道娘是為我考慮,怕路上出了什麽事。可人都有第一次,三弟再有兩年也要及冠,這次去對他來說也算是一次極好的歷練機會。何況此去洛陽山高水長,二哥久居山上,難得下山,正好可以在家裏多陪陪娘。”

衛嘉玉很快明白了她的心思,他擡了下眼皮:“你心裏既然也是希望三弟送你,這些話,為何不直接同娘去說?”

萬雁低聲道:“鵠兒前幾日同她大吵一架,已經叫她傷心,我若去說,必定叫她心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