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 貓咪收容所

秋辭第一次有醒來不敢睜眼的時候。他慢慢地扭過頭,眼睛眯開一條縫,看到一如往常的半邊空床,這才松了口氣,否則真不知該怎麽互道早安,應該用什麽樣的表情和語氣。

他坐起來看眼床頭的表,早上七點。除了失眠和加班,他很少在這個時間醒著,真是完美的起床時間。理一理身上的浴袍,重新系好腰帶,下床抻平睡皺的床單,中途又改變主意,把薄被和床單都掀起來,團成一團抱進懷裏。

他抱著床單往屋外走時低頭聞了聞,沒聞出什麽。走到門口時停下來,擡起一條胳膊,袖子滑下來,露出手臂,他聞聞自己手臂的皮膚,竟然真聞到別人的體味。

男人能聞到女人,女人也能聞到男人,人體味中的外激素告訴你這個人是否能和你結合出優良的後代。而秋辭也能聞到盛席扉,這種情欲的小差錯讓他感到羞愧。

走出臥室,過道裏沒有人,沒有特地去看別處,秋辭直接走進浴室,把床單和薄被塞進洗衣機洗上。浴室裏當然也沒有別人。

他刷牙和護膚時目不轉睛地看著鏡子裏的自己,把橢圓鏡框看成畫框,刷牙時呆板的表情是一幅肖像畫,塗抹護膚品時手把臉推變了形,是另一幅;如果給這兩幅肖像畫起名字,該叫什麽呢?

他從浴室出來,第二次穿過過道,拐過彎:客廳裏也沒有人。吧台上幹幹凈凈,昨晚用過的杯子都不見了。

應該是走了,秋辭推測。今天是工作日,盛席扉那種由衷的工作狂,晚上為了陪自己而沒去加班已然是罪過,白天沒有理由還待在這裏。

他感到一陣輕松,不是懸著的一顆心落到地上,而是心臟落到橫膈膜上,上面輕松了,下面卻好像被壓住了,下面踏實了,上面卻又好像有點兒空。

挺好的,他在心裏想。昨晚固然享受了他在繩子上的天賦,可自己也讓他滿足了。他是難得的繩師,可自己也不賴,起碼昨晚他不是虞伶說的“好像打不起精神”。兩個人都享受到了,所以既沒有相互虧欠,也不用說誰離不開誰。

他去櫃裏拿了只新杯子,給自己倒了杯水,坐到高腳凳上慢慢喝著,眼睛望著沙發。

昨天白天自己醜態畢露地趴上那上面,昨天晚上盛席扉醜態畢露地躺在那上面,所以打平了。

秋辭平靜地想著這些,再平靜地總結,自己此時的心情也許算是某種長周期的性後憂郁。

這時門響了,秋辭警惕地扭頭盯住那個方向,盛席扉從玄關冒出來。對方看見他也是一愣,擡高手裏的購物袋:“我剛去買吃的去了。你家冰箱太空了,給你買了點兒雞蛋牛奶水果什麽的,還有幾樣速凍的東西,你看你愛不愛吃,不愛吃的我就拎辦公室去,他們幾個不挑。”

秋辭說:“哦。”差點忘了,“謝謝。”

盛席扉去的是小區外的二十四小時便利店,購物袋上印著商店名,秋辭從沒去那裏面買過東西。盛席扉拎著購物袋往廚房走,走一半又返回來,走到秋辭跟前,用空著的那只手在秋辭身上輕輕地摟了一下,見他沒躲,就又親了親他額頭,笑著問:“你吃雞蛋餅嗎?”

秋辭在他懷裏緊緊捧住水杯,說“吃”。

盛席扉笑著松開手,“鹹口的還是甜的?”

“鹹的。”

盛席扉“嗯”了一聲,“我給你做。”

他快走進廚房時,秋辭問他背影:“你喝咖啡嗎?”

盛席扉走著路沒有回頭,擡手沖他比了個OK,學他的語氣:“謝謝!”

秋辭看著他走進廚房,關上廚房門,擡手摸了摸自己額頭。

他做了兩杯咖啡,坐在高腳凳上慢慢呷著,一邊豎著耳朵聽廚房裏的動靜。

聽說過這種理論,如果第二天醒來發現昨晚的床伴正親手給你做早餐,就是對你最大的肯定,比一切床上的甜言蜜語都有用。換言之,第二天早上誰做早飯,就表明誰更在乎回床率。

秋辭的心裏逐漸產生一種微妙的踏實,掉到橫膈膜上的心臟漸漸升了回去。

盛席扉攤了幾張雞蛋餅,還煮了一鍋便利店買來的速凍小餛飩。他們兩個都喜歡吃帶餡的東西,也都喜歡攤得薄薄的雞蛋餅,吃餅的時候也都是先從邊上煎脆的部分開吃。

盛席扉像是徹底放棄昨晚那個要命的話題了,對昨晚的事只字不提,只說食物,從雞蛋餅說到蔥油餅和餡餅,最後說到披薩,讓秋辭都忍不住說他愛吃。他就反問:“你不愛吃?”秋辭承認自己確實也愛吃,盡管很多時候吃完一口就不喜歡了,但看見新鮮吃食仍會忍不住好奇地要嘗一嘗。盛席扉就又笑著反問:“你對什麽不好奇?”秋辭想了想,也笑起來。

他們放松地聊了一頓早飯,又一起把餐具收進洗碗機裏,一起在洗手池前洗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