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大門哥偷看秋辭睡覺

在秋辭來這裏的第五個工作日,盛席扉不聲不響地出去了一趟,別人都以為他是去抽煙,結果直到大家吃完午飯都沒回來。

秋辭斜過身子小聲問鄰座他幹什麽去了,鄰座也不知道,還說:“扉扉這幾天學會開小差兒了。”

秋辭坐直身子,假裝繼續讀報表,余光分辨鄰座剛才那句話是不是在說:“秋辭來的這幾天,盛席扉學會開小差兒了。”不過他很快確定了,這裏沒有那麽多言外之意。

但是秋辭也開起小差兒,在家閑了那麽多天,專注力就著酒吞進肚了。不知道以後能不能恢復。

屋裏只有噼裏啪啦敲鍵盤的聲音,秋辭感到慚愧和氣餒。他甚至犯起困。不想在別人都認真工作時一個勁兒地打哈欠,秋辭打算去喝杯咖啡,但站起來後又想起盛席扉跟他說的,人的神經不能用來做中和實驗,一會兒加點兒咖啡因興奮一下,一會兒又加點兒酒精抑制一下。他想起自己一上午已經喝過兩杯,對腦子對胃都不好,不能再喝了,就去了休息室。

他不好意思把那個“親熱中”的牌子翻過來,只關上門,拉上窗簾,將沙發床抻開,和衣躺上去。睡當然是睡不著的,他只打算假寐一會兒。不多久,屋裏又進來一個人,輕手輕腳的。秋辭頓時心跳加快,慶幸是側躺著,臉藏在頭發和枕頭間。

來人小心翼翼爬上沙發床,躺到另一邊,過了一會兒打起輕鼾。秋辭聽出不是盛席扉。他想了一會兒,決定再躺一會兒,等食困過去再起來。

盛席扉進屋後沒看見秋辭,小聲問:“人呢?”

同事指指掛著“親熱中”的休息室,“倆人吃完飯困了,在裏面睡覺呢。”

倆人。盛席扉看眼空著的兩個座位,去休息室前擰門把手。旁邊有人噓了一聲,用氣聲提醒:“床占滿了,你要不等會兒?”又問,“你幹嘛去了,回來就要睡覺?”

盛席扉在唇前豎起食指,好像要打擾屋裏人休息的是對方,然後打開門鉆進屋裏。

室內很暗,墨綠色的窗簾把陽光濾成綠霧,空氣像長滿苔蘚。就像那部電影。

他本來以為自己沒記住那部電影,當時完全醉了,心思也完全沒在屏幕上。但是一看見秋辭側躺的形態,那兩具疊在一起的身軀便在他腦海裏激烈地翻滾起來。

舌尖用力抵住門牙,盛席扉走到櫃子前,輕手輕腳地拿出兩條毯子。先給同事蓋上,這個同事睡覺死,不怕把人吵醒。然後他繞到秋辭那邊,拎著毯子的兩角小心地從秋辭雙腳開始往上蓋。

他眼睛只盯著自己雙手經過的地方,於是先看到穿著黑色薄襪的腳。看到襪子,想的卻是光腳,他覺得魯迅諷刺的就是自己這種人。再看到露在褲腿外的腳腕,被襪子裹住了,側面那塊小骨頭把薄襪頂起來,隱約透出皮膚的顏色。然後是穿著灰色西褲的小腿、胯、黑色的皮帶、掖進褲腰的白襯衣。

第一次從這個角度看到秋辭的腰。想起昨天因為門上的牌子沒有翻過來,他以為屋裏沒人,便直接推門進來,看到秋辭正站在窗前打電話,沒拿手機的手叉在腰側,背影精致幹練。他以前覺得穿正裝肯定很難受,但是看秋辭才知道,正裝也可以柔軟熨帖地包裹著人的身體,就像那樣一雙被西褲包裹的腿,被襯衣包裹的後背……

他這時才意識到秋辭身上總是要麽黑灰,要麽白,總是這兩套顏色。頭發是黑的,皮膚是白的,眼珠是黑的,眼白是白的……但嘴唇是紅的。他用視線去找秋辭的嘴唇,被蜷在臉前的雙手擋住了。

他這幾天發現秋辭有手抖的毛病,病理性的,在此之前是沒有的。他確定秋辭酗酒以後查了很多酗酒相關的信息,知道這是戒斷反應之一,也知道秋辭在忍受的不適不止這一樣。

而生理上的不適或許還是小事,更多是心理上的落差。經過他父親那一場生病,盛席扉深切感受到生理機能滑坡對人的打擊。可是秋辭連手抖都要掩飾,讓他都不知道該怎麽去安慰和愛護,就像愛護一只瓷瓶、玉器,越是美妙的東西就越容易被損壞,越激起人的呵護欲。

但他同時意識到這可能是他自作多情,可能秋辭根本不需要他安慰和愛護。秋辭的感冒拖了那麽久都沒好,也讓他擔心,問要不要吃一些藥。秋辭那時淡定地回答:“是藥三分毒。這種小感冒都能自愈,我停酒就好了。”果然沒兩天就痊愈了。

他其實很懂生活,也很會照顧自己,他只是不那麽做而已。

盛席扉的視線從雙手移向露在外面的手腕,也是白的,完好的,沒有傷痕。

秋辭睡著的側臉被頭發擋住了多大半,盛席扉想起他曾在自己身旁靠著車窗睡著過。他還記得秋辭睡著的樣子,想把眼前這些頭發撥開驗證一下自己的記憶,但是忍住了。直起身子的同時松開牙齒,發現舌尖被上下門牙咬了半天,松開後像有無數小螞蟻在上面爬來爬去地咬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