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初吻之後得好好想想

盛席扉渾渾噩噩回到包間,說是受了滅頂之災都不為過。腦子裏只剩一個念頭:他親了秋辭。他剛才親了秋辭。他竟然親了秋辭。

兩人一起打包的飯菜還安靜地待在桌上,秋辭沒喝完的茶水靜靜躺在杯子裏。本來一切都剛剛好,被他搞砸了。

盛席扉彎腰從灑了一地的飲料裏撿起雪碧聽,裏面還余了一些。他盯著瓶口,仿佛看見秋辭的嘴唇。

他很驚訝自己竟能如此輕易地回憶起秋辭嘴唇的形狀,並不是剛剛才記住的,而是在那之前,就已經記在腦子裏。

原來在此之前就已經忍不住看過很多遍,原來今天不是第一次想用嘴唇嘗那雙嘴唇。

他這時才明白為什麽吃頓飯的功夫還要帶電腦,就是因為嫌一頓飯的功夫太短;想明白為什麽想帶秋辭感受熱鬧,可真熱鬧起來又嫌周圍人多,要帶他去人少的地方;想明白喝醉那天為什麽用手去摸秋辭的臉,想明白看到他向後彎折時,不只是想用手掌托住他的背,更想伸出兩條胳膊把他整個抱住,想明白把秋辭捆住的時候,身體裏的興奮是什麽意思。

這時他才想起來,他是男的,秋辭也是男的。剛剛是一個男的親了另一個男的。但是秋辭說,他不是同性戀。

這才明白,原來秋辭那天說自己不是同性戀,他沒有全信。

秋辭張皇地開著車,差點沒看見紅燈,壓著線停住。

急刹車引起的心慌蓋不過剛才那個吻,秋辭在心裏說:“要不然算了。”不報復了,就當從來都沒認識過。

為什麽要突然這麽做?為什麽不按照他的計劃?不是說不熱衷於親熱嗎?不是說直男和同性的曖昧只限於語言的撩撥和淺顯的肢體接觸嗎?難道不該是自己痛下決心引誘他犯下大錯嗎?為什麽反過來?

所以說這才到哪兒。秋辭自己都知道,這才哪兒到哪兒。如果讓徐東霞知道他竟被一個吻嚇破了膽,還不知要怎麽羞辱嘲笑他呢!

不是又要半途而廢,秋辭對自己說,不是承受不了,只是太突然,不習慣罷了。

不習慣嘴唇被碰上,不習慣被人的手臂緊緊縛著,不習慣身體和心靈之間突然被打開了一條通道。

原來被人抱住是這樣的,原來人的擁抱就像繩子一樣緊。總不敢去想是繩子像擁抱。不能再想下去了……

應該高興,實際進度比計劃更提前,應該熱烈慶祝。從有了初步方案的那刻起不就已經很清楚了嗎?已經假設過會有肢體碰觸,假設會脫掉一些衣服,甚至朦朧地假設過會上床。並沒有發生意外,只是做計劃時不小心遺漏了一步。他只是不小心把接吻這件事給忘了。

只是一個吻而已,就像吃東西一樣簡單。他見過同學在party上和剛認識的外校生接吻,見過同事在酒吧裏和搭訕了幾句的陌生人接吻。在這個世界上,沒有人會把親吻當做天大的事。

一個吻,可以說成是簡單的好奇,也可以說成是一個玩笑,放惡作劇裏都排不進前百分之五。它既不能證明盛席扉的性向走偏了,也不能證明他的人生走偏了。

對這個有過戀愛經驗的直男而言,一個不附帶任何責任義務的吻,頂多是驚鴻掠水。雁飛走了,水面出於禮貌地波蕩幾下,之後一切都會歸於平靜。

盛席扉依舊是他媽媽的好兒子,是五講四美的好青年,他會按部就班地相親、訂婚、結婚、生子,徐東霞會實現她所有的人生理想。

似乎行到後面,又只有他自己一個人被改變。不能這麽不公平。

一個紅燈的功夫,秋辭已經冷靜下來,調頭折返回去。

盛席扉站在飯館門口,看著紅色法拉利緩緩地停靠過來,心如擂鼓。

車窗落下,秋辭在車裏對他說:“上車。”

盛席扉趕緊鉆進車裏,還沒系好安全帶,車就已經啟動了,超跑的油門被踩得轟隆響。

盛席扉小心翼翼將秋辭逃跑時遺落的手機遞過去。秋辭瞟了一眼,抓過來扔進儲物箱裏,“哐啷”一聲。

盛席扉唇口發幹,下意識想舔濕,嘴唇剛分開,突然想起秋辭的嘴唇,又趕緊閉上。他偷覷秋辭的臉色,一片嚴厲的白,再也沒有剛剛迷惑他心神的粉紅,嘴唇也繃成一條線,不是他碰觸前害羞的柔軟。他現在怎麽也想不明白,剛才怎麽會那麽失控?其實每個時間點都有停下的可能,只是他沒有選擇那麽做罷了。

“我……”盛席扉終於鼓起勇氣。

秋辭冷漠地打斷他:“我在開車。”

盛席扉提起的一口氣頓時泄個精光。

車裏死一樣地寂靜,秋辭把車停到盛席扉住的小區門口,沒有熄火,沉默著看著前方,送客之意明顯。

盛席扉手抓著門把手,不敢輕易出去,他怕自己這一出去,就再也見不到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