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城市的幸存者

掙不開。

這三個低嗓音的字讓秋辭打了個激靈,是有強烈尿意但找不到廁所,最後在沒人的墻角泄出來時那種激靈。如果真的沒人,他就呻吟出來了。

盛席扉從入迷中猛然清醒過來,忙擡頭去看秋辭,看見秋辭垂著頭默不出聲。他心臟狂跳,幾乎是與心慌不安完全相同的生理反應,低頭去找秋辭的表情,試探:“解開嗎?”

秋辭緩緩往回收手腕,兩條繩頭從盛席扉的手心往外流。

盛席扉心慌而心虛著,同時與心情相反地大膽將繩子攥緊,那兩條腕子就沒法再遠離了。又被他控制住了。

“你得自己掙開。”盛席扉說,口裏有些幹,幹咽了一下,沒用,忍不住舔了下嘴唇。

秋辭飛快看他一眼,又垂眼只看繩結,有些慢地說:“綁匪在場的時候,肯定沒法掙脫……而且,綁匪不會一直拽著。”

盛席扉已經覺出自己一直攥著繩子的行為很荒謬,被秋辭一說更像是被戳破了,驚慌失措地自我辯解:“綁匪不會打這麽簡單的結。”

秋辭用力靠著椅背,企圖用背部的壓力讓自己冷靜。可是沒用,他憋壞了,藏在他身體各個角落裏的欲望已經餓得發瘋,用長滿利齒的小口在他皮膚下面噬咬他的血管和血肉。

“那你,換個復雜的結。”他說。

盛席扉的視線從他看不清表情的面部移到繩上,脖頸和眼球的運動謹慎而緩慢,下定決心後,手上卻動得飛快。他沒了縛結時的小心,一只手包住秋辭的雙手,不讓它們隨著他解繩子的動作晃動,另一只手則麻利地將繩子從秋辭的手腕上解下來。

之後他竟然去解秋辭襯衣袖口的扣子,解開後將外面西服的袖子往上推,將襯衣袖口挽起來,看看裏面藏著的皮膚。然後他像是心裏有數了,將袖口放回去,第二只手腕如法炮制。

他做這些時,秋辭都乖乖地配合,甚至當他要用一只手包住秋辭的雙手時,秋辭順從地將兩只手握起來,在他手裏一動不動。

盛席扉的眼神開始具有進攻性,有時他在籃球場上被激起勝負欲,就會露出相似的表情。幸好秋辭沒有看他,否則肯定會感到害怕。

實際上秋辭連頭都不敢擡,身子朝著盛席扉,臉卻扭向一邊,低頭盯住副駕前排的空調出風口。

盛席扉看見他的左耳和耳朵下面白白的脖子,腦子裏劃過一個念頭:真老實。

比他說話時偶爾夾進莫名其妙的刺、端著精英的架子說忙不肯應約、對盛席扉的信息視而不見時都要老實。

當盛席扉第二次打結時,秋辭忍不住扭過頭來,盯著他的手。有些人不喜歡麻繩,嫌它模樣太粗糙,不如皮繩精致。

但是麻繩在盛席扉的手裏就一點都不顯粗糙了,它們被那雙充滿力量的手握著,就像被馴服了一樣。

不像第一次只在手腕上纏了一圈,這次盛席扉很自然地選擇多繞幾圈。

他要增加難度,秋辭要想辦法自己掙脫。這是他們此時玩的這項遊戲的規則。

一共繞了五圈。這次避開秋辭手腕有淤血的部分,盛席扉目測繩子直徑大約是0.5厘米,五條繩並列著,從西裝袖口上方開始,一直排到小臂上,將西裝袖子都綁皺了。

如果他們現在還能理智思考,看到那高档西裝起了褶就應知道此情此景已經遠超正常的交友範疇。

可是兩人都沒有。

繩的一個自由端從兩條小臂的縫隙間穿過去。

秋辭盯著他的動作,如果他用這個自由端將五條繩纏在一起,並固定住,就類似於他們常用的雙柱縛。雙柱,顧名思義,兩個柱體,手腕算雙柱,腳腕也算雙柱。如果技術好,能只靠腳腕的雙柱縛就將人吊起來。

盛席扉用繩的自由端將捆住秋辭的五條繩纏住了。繞兩圈,然後打結。這次他沒有用稱人結,而是打了死結,並且是兩個死結,看起來要堅定地要贏這場遊戲。

他做完這些,松了手,長長地吐了口氣,擡頭看向秋辭。

如果只是遊戲,現在他們該相互微笑了。

但是他只是無表情地盯著秋辭,像盯著正在罰球的對方隊員,隨時準備撲過去搶球。

秋辭不敢看他,怕暴露自己急促的呼吸,他已經沒法控制自己胸膛的起伏。還好是冬天,還好穿得多。

“很簡單。”他說,很小聲,但依然能聽出嗓音啞。

終究是外行,看起來是縛住了,實際第一步將兩條手臂纏在一起時就做錯了。繩子並沒有在手臂上固定住。

秋辭將雙臂垂下來,貼著身體緩慢地蹭,蹭了幾下,繩子滑脫到更細的手腕處。盛席扉驚訝他的骨骼竟有那麽軟,五指收攏,兩手就像高水平的扒手從手銬中脫困那樣從繩索中逃出來。

這時秋辭才笑起來,拎起亂成一團的繩,對盛席扉說:“你沒有固定住,所以打多少個死結都沒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