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十一(第3/4頁)

他好不容易擠進人群,看到的畫面,讓他將隔夜的飯都吐了出來。

屠宰場的車間,每個工位面前的鉤子上都掛了肉。

有手,有腳,有腿。

這是他第一次,直觀的認識到分屍是一種什麽樣的情況,以往都是別人的口中聽見。

至今回想起來,還是會毛骨悚然。

當年的交通很不方便,他們鎮上有公路通往市裏,但那個時候的公路都是人工挖的,不想現在全部是水泥路,那時候的路就是土路,從市裏到他們鎮上開車要三個多小時。

派出所算上他一共也就十位民警,安逸慣了的他們處理這種案件是一點方法都沒有,加上鎮上的人愛湊熱鬧,導致案發現場破壞嚴重,物證汙染,很多證物都沒辦法使用,而當年的刑偵技術又非常的有限,因此這個案子最終也就被懸在了哪裏,成了一個無法破獲的陳年舊案。

不要說他們,當年的警察大多數都和他們一樣,即使是負責案件的專案組組長趙同峰,也是憑借過往的經驗辦案。哪裏像現在的警察,整體的業務水平提高了不說,技術層面也非常的先進。當年的案子要是發生在現在,不至於變成破不了的懸案。

鄭文問二人,“你們這次找過來,是想和我了解什麽?”

明堂道:“最近發生了一起案子,和30年前的案子有些瓜葛,因此我們是想來找你了解了解當年自己的情況。”

鄭文表示理解,“想問什麽你們就問吧,我是當年第一個到現場的人。”

也正是因為這一點,明堂和邱少揚才會選擇來拜訪他。

趙同峰他們到的時候,案發現場已經被破壞的差不多了,所謂的證據其實已經沒有多大的參考價值了。

明堂問:“您當年到現場的時候,現場圍觀的人多嗎?”

鄭文道:“少說也有百十號人,雖然當年也是個鎮,但畢竟是農村,大多數人都沒有受過高等教育,根本不懂什麽是破壞現場,他們認為自己只是湊了個熱鬧。特別是參與案件調查的警務人員,幾乎全部都是從抽掉過來的,鎮上的人十分的排外,因此在警方走訪調查的時候,他們也是相當的不配合,甚至有些人還因為私人的恩怨,亂給別人扣罪名,情況別提有多混亂了。”

想起那時候發生的種種,鄭文就覺得心累。

都說青山惡水出刁民,這話一點都不假。

有挨揍熱鬧的,有愛造謠生事的,也有事不關己高高掛起的,甚至還有串通做偽證的。

當年沒有監控,全靠口口相傳,互相作證,證詞的可信度其實並不算很高。但在那種大環境下,也由不得你不信,何況涉案人員那麽多,很多警察在調查的初期就在鎮上人的刁難之下受了一肚子的氣,往來不方便,所有參與案件調查的警察幾乎都是住在鎮上的,村裏有些小孩子過分的調皮,或者是大人的教唆,沒少給這些警察找事兒。

大家都是憋著氣查案,加上幾個月回不了家,到後來的調查可以說是很敷衍。

差不多用了三個月,確實是找不出什麽證據,即使大家知道什麽,也不願意說的情況下,沒辦法只能撤出鎮上,這個案子自此被擱淺,真兇逍遙法外。

外調的人員撤走以後,關於張義安一家的八卦就沒斷過,然而多數都是瞎編排的。

屠宰場倒閉後,鎮上的年輕人多數都進了打工,或者是去了外省,張義安一家的案子也隨著時間的流逝被埋沒了。

張家的房子因為是兇案現場,也沒有人願意去住,後來有一年山體滑坡就直接埋了進去。

等到了00年左右,鎮上開始搞建設,當年的房子和屠宰場一起被推了,建上了新房子,十裏八鄉的人開始遷入他們鎮子,慢慢的鎮子發展起來,規模逐漸壯大,哪裏的人都有,30年前的舊案也就再也沒有人提起了。

就算有人提起,也是當做一個茶余飯後的談資,講完了也就過去了。

沒有看過當年的那個場景的人,感受不到那種氛圍,也就當做故事一聽,聽完了也就忘了。

30年前,他只是鄉鎮派出所的一個普通民警,當年的卷宗究竟是怎麽寫的,他也不清楚,他也沒看過。

他們還因為保護現場不利,被記上了大過。

要想晉升,就只能是有重大的立功表現。改革開放以後,沿海城市發展起來,當年的警察有的到了退休的年紀,有的看日子沒有盼頭就離開了警察的行業另謀出路。真正堅持下來的也就只有他一個了。

二人聽鄭文這麽說,心裏其實已經有了大概的猜想,他們看到的卷宗,就是在那樣群魔亂舞的情況下調查出來的,可信度是真的不高。

而對於當年參與案件調查的警察來說,這個案子破不了,他們的職業生涯還沒有結束,在管理制度沒有現在嚴格的情況下,他們也不可能讓這件事成為他們職業生涯中的敗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