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第2/4頁)

積極響應他的人是濟寧府知府陳芳戎,聽說前一陣剛奏報過朝廷,道是交引結算讓本來圍觀中的商人蠢蠢欲動,當地商業激發出前所未有的活力,原本該到四月底才能結束的糴糧歲額,不到三月就完成大半,收購的價格還比去年被糧商壟斷的市場價低了點。

朝廷得此捷報,更支持便糴良策,還特地誇賀光友知難而進,敢為人先,鼓勵他繼續幹下去,最好帶動周邊各省尤其是最近表現有點消極怠工的兩浙。

刀筆師爺斟酌完畢,將修飾好的告示遞給賀光友看:“已開放淮鹽、淮茶和香料的交引兩萬份,其中有一萬三千份分別分配給了北方四省,兩千份分給兩浙,五千份的額度配給江西省……每三日便有贛船入淮,買賣時有往來,大人為什麽還給江西省預留五千份的交引額度?還是加擡後的交引。”

為了推廣便糴良策,官府讓利優厚,給商人手裏的交引加擡,所謂加擡就是官府收購商人手裏的糧草時,給予高於市場價的價格。

譬如一鬥米多給三四十吊錢,如果商人用交引換茶或鹽,每十袋鹽多給一袋,待遇極為優厚,連刀筆師爺都忍不住心動。

利潤太大,難免滋生腐敗,便限制交引的發放。

賀光友一邊檢查告示一邊說:“東南方贛商獨大,我看年底他們官船能有六千條,是我們淮南官船的三倍!他們生意重心在京都府和海外,很少和北方做生意就是因為路途遙遠,一來一回極為不便,得利不多,現在有交引,又多出來那麽多官船,不可能不心動。東南方的茶、繭絲和夏布都是一絕,深受北方歡迎,但他們沒有鹽,而我們淮南有。”

確定告示沒問題便蓋章,他說道:“茶和鹽是一本萬利的好貨,但我們官船不多,不如讓更多贛商把淮南的鹽運送到北方四省去,而我們也能分配到江西的交引去換他們那邊的茶,說不定有一天也能是淮商遍及五湖四海。”

刀筆師爺恍然大悟,感慨賀光友不愧是一省漕使,眼光和謀略到底不是尋常人能比。

“嗐!”賀光友失笑:“我這也是小趙大人提醒,要論謀略和長遠的目光,還得是他,方方面面都被他算計透了,我可不敢居功。”

將告示還給刀筆師爺,賀光友說道:“好了,你把這告示貼出去,再把這封信送去兩江漕使府上,送到趙白魚手裏。”

刀筆師爺領命。

與此同時,一樣的事情在濟寧府知府的書房裏再次上演。

陳芳戎這幾個月也是忙得腳不沾地,四處遊說同僚、商會,嘗試接受便糴良策,以他和淮南漕使賀光友聯手推動的一次合作作為成功案例,終於在月底收到糴糧歲額的六成,並在魏伯的護送下,將六成官糧轉運至西北。

***

淮南賀光友、北方陳芳戎的回信以及麻得庸送到兩浙糧商的回信幾乎是前後腳送到趙白魚手裏,信件內容對他來說都算好消息。

兩浙的糧商在回信裏說他還認識糧商會長,以對方手裏的人脈還能籌集三十萬石的糧食,只是對方拒絕了這筆買賣。

趙白魚讓麻得庸寫封回信,提到便糴良策和交引。

“何謂便糴?何謂交引?”因為配合而生活條件改善不少的麻得庸小心詢問。

趙白魚笑望著他。

麻得庸渾身一哆嗦,趕緊說:“不用解釋了,您說什麽是什麽。”

但隨著話題的展開,字越寫越多,逐漸理解便糴和交引,忍不住用驚悚的目光看趙白魚,算無遺策到這個地步,只會讓人心生畏懼。

這些天被關在漕司衙門裏,麻得庸不是不知道糧商罷市和糴糧無門這兩樁事,說實話,私心還挺高興。

如果趙白魚的漕使位子被擼掉,說不定他還有被無罪釋放的機會。

因此小心思活絡,剛才還有想在信裏動點手腳,現在反應過來是半點作怪的心思也不敢了。

殿下的計謀的確老練狠辣,換一般人比如他麻得庸置身於此困境中,早就三跪九叩求饒命了,這趙白魚居然還能絕處逢生,讓朝廷和淮南、北方四省都成為他脫離眼下困局的助力。

鬥不過,還是老實配合吧。

“寫完了。”麻得庸敬畏地望著趙白魚,“大人手裏有能換淮鹽的交引,其實不必舍近求遠找兩浙,而且浙鹽產量不比淮鹽少,所以淮南交引對兩浙商人的吸引力不是很大,但絕對吸引兩江商人。私鹽才被抓破,眼下沒人敢以身犯險,而官鹽薄利,所以加擡後的淮南交引,以及官府鼓勵商人到北方四省做買賣而降低關稅等措施,還有今年多造出的兩千多條官船,足以令兩江及周邊外省的商人趨之若鶩。”

趙白魚定定地看他:“你被關在這兒,消息還挺靈通?”

麻得庸賠笑:“老奴好歹在殿下……呃,在昌平公主身邊待了二十多年,經常和商人打交道,多少懂點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