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第4/5頁)

趙白魚放下酒杯,不留情面:“那沒什麽話好說,就別浪費時間了,臣先告退。”言罷起身就要走。

“你不想知道戶部這幾年收的漕運稅銀都花到哪去了?”太子忽然開口。

趙白魚腳步不停:“要是您願意把戶部真實賬本拿出來給臣看,臣感激不盡。”

“受黃河決堤影響,戶部去年的漕運稅銀一共兩百萬,全部用於救災和修理河道。前年收到的漕運稅銀是三百五十萬,分別用於兩浙蝗災、山東水災和定州打仗。大前年的漕運稅銀是三百七十萬,分別用於西北軍軍資、府內道路橋梁的修繕,還有四渠的河道維護……還要孤再繼續說下去嗎?”

見趙白魚腳步不停,太子噌一聲站起,提高音量:“趙白魚,你自詡一心為國為民,孤也承認你的確有宰相之才,是難得一見的良臣能吏,你是能刺破大景官場的利劍,可戶部非孤一人的戶部,戶部管著的漕運稅收非孤一人獨吞,孤是大景儲君,你以為孤就不為國為民?戶部掌天下稅收,有度支、鹽鐵兩司平權,又有稅務司制衡,你以為想貪就能貪?戶部收上來的稅都進國庫,那是朝廷的國庫、是天子的國庫,不是孤的門黨想支配就能隨意支配!”

“你懂見微知著的道理,恐怕認為從戶部插手府內漕運稅收這點得以窺見全貌,把國庫、內庫虧空的原因怪到戶部頭上,但你可知,如果這些年沒有戶部想盡法子多方權衡,多處撈錢,朝廷哪來的銀子去打仗、去賑災?”

“於朝廷而言,每年三四百萬兩的漕運稅收不過杯水車薪,就算你把它撥進國庫裏,也緩解不了多少。”

趙白魚駐足,側過身,冷冷地望過去:“我只問一句,殿下能保證戶部每年的漕運稅銀都用於朝廷、用於民生嗎?”

太子的臉頰狠狠抽搐了一下,咬牙道:“老鼠年年打,年年打不盡,只要有人、有是非,官場裏的貪就抓不盡、殺不完!水至清則無魚,聰明如你不會不明白這個道理。”

趙白魚:“焉知不是狡辯?”

太子的怒氣騰一下升起:“趙白魚,你頑固不化!憑你這句話,孤就能治你的罪!國庫只需要戶部給錢而從不問戶部的稅有多難收,不問底下民怨沸騰時,戶部如何安撫,不問底下亂立名目收土地稅商稅雜稅時,戶部如何去解決!戶部要用人,也要用錢,你以為戶部各個都是吃露水的嗎?我告訴你趙白魚,至少三成漕船必須交由戶部來管,你給是給,不給也得給!”

他快速幾步躥到趙白魚跟前,滿臉肉眼可見的怒意:“你當杜工先為什麽不敢碰漕運商稅?因為府內這群利用漕船經商的商人有一半是替各個京官做事,包括你最尊敬的陳師道!他是清貧,但他和他的族人也要吃飯,他的族人利用他的名號在外頭行商,要較起真來,陳師道和戶部也有勾結!”

趙白魚神色微動,目光迅速聚攏在太子的眼睛,確定他沒撒謊,不由眉頭緊皺。

他向後退一步,想說些話反駁,但腦子有點亂,一時間沒能厘清頭緒。

太子已然恢復冷靜:“漕運稅銀沒那麽好收,商稅雜稅各立名目,沒有戶部在裏面周旋,單憑你一個新劈開的破落衙門根本管不了京都府外的漕運商稅。”

他越過趙白魚,五皇子緊隨其後。

“你管得了府內,管不了府外!你殺得了目之所及的貪,除不盡天底下看不見的腐敗!”

日光之下,寒風凜冽,枝頭落下一朵臘梅。

趙白魚伸手去接,望著掌心鮮紅欲滴的花瓣,眼眸黑黑沉沉不見一絲光亮。

***

“商人需要戶部,漕運更需要戶部!”

文德殿內,杜工先斬釘截鐵地說道:“但戶部不可一家獨大,由其從旁協助,直到朝廷建立完善的體制,才能杜絕官場上的貪墨橫行。”

元狩帝眼裏似有幽幽暗火,冷冷地注視杜工先良久才開口:“你特意算計這遭,總不該是來替戶部說話。”

唯有杜工先直到他表面平靜,實則後背已經沁出一身冷汗。

元狩帝撥弄玉扳指,沉思稍許:“戶部管天下稅收,但你剛才只提及淮南四省,不提兩江……你想說連戶部也管不了兩江?”

杜工先連忙磕頭強調:“臣並非有意針對兩江,但是光一個京都府漕運稅銀一年便達三百萬,溝通兩大海運港口的兩江又何止三百萬?大景開國便對民間商業多加鼓勵,而海運是自前朝便一直鼓勵通商,繁榮程度連京都也不及,到了今朝卻只比京都府漕運稅銀多出一點。敢問陛下,這合理嗎?”

元狩帝不動聲色:“斷案尚需證供,你可有證據?”

杜工先一咬牙說:“憑臣有計相之名!”

元狩帝一閉眼:“無憑無據,怎麽查兩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