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3章 惱羞成怒◎(第3/3頁)

日上三竿,謝锳醒了睡,睡了醒,好歹熬了兩日,周瑄才放過她。

清醒時,那人正拿著白玉瓶,摳出瓶內的藥膏,為她塗抹傷處。

瞥見她的目光,周瑄饜足的笑笑:“體力忒差了。”

謝锳眼前發昏,不搭理。

周瑄用了勁兒,逼她反應。

她又狠狠啐了他,道:“昏君。”

“旁人罵朕昏君,朕定是不會輕饒,但這兩個字從你嘴裏吐出,朕怎麽覺得這麽高興呢,來,再叫一聲。”

謝锳擡手虛虛打了他一下,懨懨說道:“從前那個人,果真也是明允嗎?”

周瑄撐著手臂躺下來,勾了勾她鼻梁,“從前的明允已經死了,他太無能,守不住自己想要的人。”

謝锳睜開眼,汗津津的面上滿是疲憊。

“你放心,你想要的,朕都能給,且給的起。”

偏又露出放浪形骸的笑,配合他敞開的衣襟,精健的肌肉,這話外便有了另外一重意思。

“謝锳,你既嫁給朕,朕為你起個小字吧。”

他如是說著,趿鞋下床搬來一張小案,放在床尾。

掀開帷幔爬進去,略微思索,自言自語道:“朕習慣喚你謝锳,可又覺得不夠,不夠親昵。”

“我也聽習慣了,不如便一直叫我謝锳吧。”

周瑄嘶了聲,皺眉:“顧九喚你鶯鶯,雲六喚你阿锳,朕每回聽了,都想切掉他們的舌頭,沉入水裏,看他們還敢再叫。

朕得想個獨一無二的小字,屬於你我的小字。”

他這一起,便用了好些時日,不管是哪個,都覺得不甚滿意。

二月初,汝安侯和世子曾嘉和要在菜市口問斬。

昌河公主終是不忍,前來請求謝锳陪她一道兒過去觀斬,淳哥兒換了身雪白錦袍,系著腰帶的肚子圓滾滾的,頭上戴了頂瓜皮白帽,只有顆白玉珠子做襯。

“嫂嫂,你陪我去看看吧,最後一面,我是既害怕又恐懼,但不去看,擔心自己會後悔一輩子。

淳哥兒雖小,好歹是他兒子,合該去送他最後一程。”

謝锳給她擦了擦眼睛,勸她不要再哭,可事到臨頭又怎能壓抑的住,先前昌河還能忍住,畢竟汝安侯府下了獄,性命還在,拖延至今日行刑,她到底繃不住了。

想來昨夜哭過,今兒進門時眼睛便紅通通的。

謝锳換了身素凈衣裳,乘坐馬車與昌河前往菜市口。

觀刑的人不少,因為所殺之人除了汝安侯和世子,還有不少七王爺籠絡的門生,在呂騫主持的春闈考試中,他們得到保舉,順利入仕,而後便成為七王爺的爪牙。

大廈傾頹,倒下的從不是一座城樓。

淳哥兒還不太懂,加之與曾嘉和太久沒見,根本認不出那是他父親,小人蹲在欄杆前逗弄蛐蛐,昌河帶著帷帽,不斷擦拭眼淚。

憑高望去,劊子手已然擺好架勢。

一聲令下,昌河雙腿發軟,謝锳眼疾手快扶住她,便見大刀砍過頸子,一顆顆透露胡亂滾落。

昌河扒住欄杆,淚眼迷蒙中,看到曾嘉和那大睜的眼睛,似乎隔著這般遠的距離,朝她看來。

人昏過去,謝锳不得不喚來護衛,將人攙扶下去,淳哥兒一臉好奇,拉住謝锳的手指,指向血淋淋的那顆人頭。

稚嫩的聲音響起來:“好舅母,那個是我阿耶嗎?”

謝锳捂住他的眼睛,竟不知該答是還是不是。

淳哥兒的親舅舅殺了他的父親,即便他死有余辜,可對一個孩子來說,若知曉實情,往後的日子便皆是苦難。

她蹲下來,搖了搖頭:“不是。”

“那阿娘為何要帶我來看他,阿娘看見他還會哭。”

小人很聰明,不依不饒的追問。

“他做了對不住你娘的事...”

“哦。”淳哥兒點了點頭,復又握住謝锳的手指:“好舅母,我餓了,想吃櫻桃畢羅。”

回去路上,正好經過畢羅店。

謝锳著人過去買,馬車便停靠在街巷口。

忽然耳畔傳來熟悉的聲音,很輕很溫和。

謝锳猛地掀開車帷,看到路邊與小販買書的雲彥。

他付了錢,轉身擡腳的時候,亦看到謝锳。

幾乎一瞬,謝锳便知道他恢復了記憶。

因為朝她看來的眼神,復雜而又低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