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憐憫◎(第3/4頁)

周瑄看見她,攥起的手青筋暴露,冷笑著,將手裏的劍扔到面前。

“怎麽,想朕了?”

謝锳站在那兒,影子投落在他身上。

梳好的發髻蓬亂開來,玄色衣袍撕開領口,長腿曲起,雙手垂在身體兩側,他歪了頭,靠著墻角喘息。

眼睛在笑,明亮如火炬一般。

謝锳伸手,想去觸碰他的臉。

周瑄忽地坐直,謝锳手落空,順勢蹲下,跪立在他面前。

“別用那種眼神看朕,朕不需要。”

他握住謝锳的下頜,拇指狠狠壓在她唇上,眉眼輕視,掃過那片殷紅,喉間一動,他慌忙撤回手,死死攥在衣袖間。

“明允,你病了。”

唇親上來,用盡所有氣力。

謝锳險些後仰坐倒,被他扶住腰,箍住後腦,像是要同歸於盡一般,他吻著他,粗重的呼吸不斷拍打在謝锳面上,她沒有掙紮,任憑他瘋狂的舉動。

暴風雨似的給予,最終將她摁倒在地,連腰帶也都抽去。

大掌拂開氅衣,他像一頭野獸,居高臨下睥睨著她。

眼眸濃烈如深海磅礴,高挺的鼻梁,襯的那臉線條分明,他不斷喘氣,胸腔好似翻騰著大浪,震得他無法停止,頭一陣崩裂般的疼痛,眼前人看不清楚,周瑄閉眼,耳畔嗡嗡直響。

謝锳喚他,他亦聽不到,直起身來雙手握成拳,忽然猛地朝自己面門砸去。

謝锳嚇壞了,出於本能一把抱住他的腰,大叫:“明允,醒醒!”

拳風擦過面頰,生生停住。

只差一點,謝锳幾乎不敢松手。

周瑄望著她,眼神逐漸迷茫,渙散,許久之後,歸於清明。

“朕沒病。”

謝锳咬著唇,點頭。

周瑄抱起她,為她攏好衣領,將腰帶重新系好,“回去吧,朕還有好些奏疏要批閱,等過幾日清閑下來,朕帶你去大慈恩寺上香,

禮部已經選好了日子,不會與你阿姊的下葬之日沖突,你放心,朕會料理好一切。”

他拍了拍她的肩,起身,踉蹌著腳步走到大案前。

看到一地狼藉,不禁僵住。

謝锳不敢出聲,怕驚擾到他。

半晌,他回過身來,慢慢重復了一遍:“謝锳,朕沒病。”

眼神黯淡下去,頎長清雋的身影竟有種蕭瑟傷懷。

清思殿支開所有窗牖,寒露換上沉水香。

只因謝锳喜歡,便將之前的香料都收起來,封存整理。

薛娘子坐在玫瑰椅上,啜了口茶,見謝锳仍在翻看書籍,不由問道:“你怎想起來要看這些東西?”

沉靜林仍在史館任校書郎一職,當初與雲彥關系好,故而兩家走動頻繁,謝锳與薛娘子脾氣投合,雖許久不曾來往,可收到謝锳的邀帖,她還是立時趕來。

謝锳沒擡頭,專注盯在書籍上,她要找先帝起居錄,而此事需得暗中進行,不便驚擾他人,遂才曲折找到薛娘子。

“我不願瞞你,但不待最後我也不欲同你講明,你知道的越少,於你來說越安全。”

謝锳笑,讓白露倒了盞菊花茶。

“你家坦哥兒最近可好?”

提起坦哥兒,薛娘子露出一絲慈母笑,“別提那混賬小子,被他祖父溺愛的沒了規矩,鎮日同我頂嘴,這還不怎麽會說話,稍有不滿便滿地撒潑打滾,氣的我理都不想再理,索性由著他們去管,省的費力不太好。”

謝锳最喜薛娘子這點,從不強求,擰不過便順流直下,跟誰置氣都不能跟自己置氣。

兩人一同用了晚膳,臨走謝锳又托她去尋旁的書錄,她整理了系列書單,薛娘子疊起來收好,道:“你阿姊何時下葬,我與沈郎過去幫忙。”

謝锳便與她說了時日。

謝蓉曾與她說過,人終有一日會死,但願她能死在春日。

謝蓉是喜歡花的。

傍晚,謝锳去往紫宸殿。

周瑄與呂騫等人商議完春闈之事,臨走又留下呂騫說了會兒話,呂騫如今在禮部辦差,亦是此次春闈主考官。

此番赴京的考生已有不少向他投出拜帖,還有各類厚重的詩文散集,巴望能得到呂騫賞識,在考試中拔得頭籌。

“這些婉約靡靡之作,迎合的是上任主考官,他重詩詞,但朕開科實為選拔幹吏,能為朝廷為百姓謀福,不是圈養在京,食俸祿,享清閑,但凡此類學子,切記深查策論。”

“是。”呂騫躬身跟在其後,又說道:“今歲前來科考的生源分布廣泛,亦說明百姓有所食有所居,才會重視讀書,供各家學子前來考試。

據各州縣統計上來的數字,考生數量已經趕超本朝歷年,臣翻閱了州卷,發現才學精幹者不在少數。”

“羨臣,朕將如此重任交托與你,定要甚之再甚。”

“臣定不負陛下所托。”

宮婢正在關合窗牖,等在偏殿的謝锳招手,她們便又將窗牖支開,熄了香,殿內不時吹進冷風,不到三月,又在傍晚,殿內很快涼颼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