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滑天下之大稽,他居然一直幫穆羅推波助瀾,出謀劃策,真誠地祝福他們終成眷屬。

程希覺頭腦裏熱潮洶湧,心跳迅疾地砰砰,短暫的幾秒內,穆羅說過的話一一閃過。

穆羅與Bane頻繁約會,顧漸邀請穆羅上門,誇贊穆羅的鋼琴技藝……穆羅竟然敢在顧漸家裏洗澡!

不止於此,穆羅親口承認對Bane有圖謀不軌之心。

程希覺耳後的血管鼓漲怒氣,勃勃地跳動,他幫穆羅大費周章的找到Bane,一步一步推著穆羅向前走,最終把穆羅推到顧漸身邊,世界上還有比給自己的妻子和好友牽線搭橋更傻逼的事情麽?

該死的穆羅,搞藝術的沒有一個好東西。

窄小的手機屏幕裏顧漸嘴角銜著笑意,絲毫不知引起的軒然大波,烈火烹油熱度在他眼前綻開,鋪天蓋地地贊譽美貌和才華,那些曾經愛他的粉絲湧入直播間,群情激昂地告白。

顧漸倚靠著椅背,沉甸甸的吉他壓在他半屈的膝上不顯笨重,敞著長腿姿態瀟灑利落,名和利皆在眼前唾手可得,但他卻話題一轉,輕描淡寫地說:“我是來替穆羅向大家的道歉的,他臨時有事不能上台,不能讓你們空等一場,Bane已經是過去式了,蔣冽是位優秀的歌手,穆羅亦是天才樂手,希望大家多多關注他們。”

方才蔣冽的粉絲們心中略有不滿,腹誹為什麽Bane突然冒出來說自己是原創,蹭蔣冽的熱度蹭得也太明顯了,沒承想這段話說得他們啞口無言,Bane豁達大度,他們竟然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程希覺聽到蔣冽的名字,才想起蔣冽是Bane的頭號粉絲,狂熱到不能容忍對Bane的任何詆毀,現在聽到顧漸這麽說,蔣冽嘴都要樂歪了。

他之所以討厭娛樂圈的人,部分原因就是因為蔣冽,剛出道那會因為經紀公司有人在後台說Bane是醜八怪,一直不敢露臉在裝神弄鬼,蔣冽把人收拾了一頓,為此母親來求程希覺出面,花費一番力氣擺平各大媒體,把這件事壓了下來。

倒黴弟弟肯定會來糾纏顧漸,程希覺一想那個場面更心煩氣躁了。

顧漸挎著吉他站起身,揚揚手腕向直播的觀眾告別,鏡頭跟隨他不徐不疾地走下舞台,彈幕裏眼淚奔湧,念念不舍,不舍的是十年時間如同流水,自己的青春易逝。

程希覺盯著屏幕直至他的背影消失,下屬很快查到顧漸在電台大廈的後期部門工作,順藤摸瓜找出居住地址。

至於穆羅為什麽突然消失,程希覺為什麽要關心他?

穆羅愛去哪兒去哪兒,最好永遠不要出現在程希覺眼前。

眼不見心不煩。

顧漸走出鏡頭範圍外後步履驀然加快,欣喜若狂的導演迎上來打招呼,他側身掠過,徑直走向演播室外的洗手間。

洗手間裏空無一人,顧漸反手鎖住門,脊背向後一靠抵著門,向下緩緩滑坐在冰冷的地面。

胸口劇烈的起伏,仿佛溺水一般喘不上來氣,顧漸緩緩擡起手,雙手難以自控的顫抖,他牢牢攥住手指,用力捏到手指發白,竭力遏制著顫抖。

八分鐘是經過脫敏之後的極限時間,他勉強能撐過這段時間,一旦跨過這個時間點,會直接在台上發病,就像現在這幅鬼樣子。

顧漸從褲子口袋裏掏出藍牙耳機,山呼海嘯搖滾音樂隔絕一切安靜,震得耳蝸振顫,他才覺得緊繃的神經驟然懈弛,逐漸能呼得上來氣。

手機裏的信息狂轟濫炸,Bane登上了熱搜,狐朋狗友都來詢問他,他修白手指點幾下退出微信,關了電話通訊,只留下播放音樂的功能。

上回發病是在引力公司幫唐歌保住工作,唐歌問過顧漸為什麽要幫助她,他說失意不得志的人太多了,不差這一個,這次冒險幫穆羅救場,壓下這場危機,出於同樣的理由。

顧漸弓下背,臉頰深深埋在膝蓋間,鼻間溢出一聲自嘲的輕哧。

他比任何人都清楚失意的滋味,所以不願眼睜睜看旁人像他一樣受罪。

電台大廈的人群裏寂若無人,保安拉下電閘熄燈前,顧漸出來了,打車直奔家門口。

一進門,八分蹦過來黏著他撒歡,顧漸打開冰箱拿瓶牛奶,桌子上散亂堆著孕檢報告,上面壓著醫生開的營養補充片,他倒出幾粒就著牛奶咽下去。

頭疼外加耳鳴,想睡著覺很難,顧漸端著牛奶掃一遍房間,得找點事情轉移注意力,緩解難受的感覺。

*

顧漸在電台大廈入職時登記的入住地址,老城區的老房老院,程希覺倚坐在轎車後排,路燈掠過車窗斑駁明亮,深夜的馬路上人煙稀少。

他修長有力雙手交疊,輕輕壓在下顎,籌思見了顧漸該如何是好。

Bane再次出現的消息在網絡漫天漫地,人們贊羨他的樣貌,喜歡他風輕雲淡遊刃有余的姿態,只屬於程希覺的伴侶,在今晚變成了大眾情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