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章 養虎患(第2/3頁)

他先前錯看了季遙,本以為這是個自己能輕易馴服的年輕人,將來必能成為他的左膀右臂,代替萬良傲為他所用。

然而那些被他刻意忽略了的銳氣與傲氣,才是季遙骨子裏真正紮根的東西。他沒能馴服對方,將來或許也沒有機會能將對方訓成鷹犬。

原本他派季遙去充州,是為了找到禦史台的把柄,從而挾制萬良傲。但這個把柄也沒用了,禦史台的黑暗徹底暴露在天光之下,再無可能用來威脅。

故而如今看來,他還不能真正放棄萬良傲,只能等到下一個能與之對抗的苗子出現。

元徽帝也懂得養虎為患的道理,但他只得先哄著這只惡虎,將對方脾氣哄順了才能勉強維持目前局面的穩定。如若他與萬良傲疏遠了,方綏那只潛藏在暗處的老狐狸將會第一個得意,他還沒坐穩的皇位必會受到威脅。

加封也好,擢升也罷,某一天他終會讓那個功高蓋主的人將一切恩寵都還回來。

元徽帝的視線落到了那一地的碎片上,一腔憤恨便從萬良傲轉移到了季遙身上。

不過此時此刻也只有暫且忍下怒氣。

“充州刺史的罪行也揭露了,禦史台也垮了,這小子還不罷休,到底想要做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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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別雲早上將那封奏章匆匆交給徐陽之後,便又躲回了房內。

他不寄希望於這一次元徽帝能答應,便做好了準備,死皮賴臉多遞幾次上去,直到鬧得滿朝皆知,煩得元徽帝不得不答應。

因此他大半個上午都待在房間裏,打算照著記憶再寫兩份。

然而他腦海中一會兒是昨夜發生的事情,一會兒又是懸清寺裏的雪消湖,心中一團亂麻。

放在一旁的紙條也帶著罪惡,引誘他時不時走神,轉頭看去,回過神時他已經盯著觀塵的字跡傻笑了。

一個時辰過去,他只寫好了兩份,旁邊還擺著三份錯了許多字只能廢棄的奏章。

季別雲自我反省了片刻,索性扔下筆走出了院子。

季宅內氛圍不同往日,異常安靜。沒有一個人提起昨夜的事,但恰巧路過時,每一個人的眼神都似有似無地瞟著他,似乎想從他身上發掘出什麽八卦來。就連徐陽也是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樣。

他很想告訴季宅內的所有人,自己和觀塵是清白的,昨夜什麽都沒有發生。但他一想到昨夜自己是如何被僧人抱回房間的,便覺得這份解釋蒼白無力。

更何況他也張不了口,因為這種事情只會越解釋越復雜。

然而事關觀塵名聲,季別雲還是克服了尷尬,拉著徐陽將人帶到角落裏。

他清了清嗓子,也不敢看對方的臉,只低聲道:“昨天的事你們都別往外說。”

徐陽也輕咳了兩聲,“不說,不說,我們都知道分寸的,府裏發生的事情絕不會傳出去。”

雖然對方答應了,但季別雲聽著這話還是感覺不對勁,仿佛他和觀塵之間真的發生過什麽有傷風化的事情一般。

“……和尚不都是為人熱心樂於助人嗎,觀塵大師看見我喝醉了撒酒瘋,順帶幫忙將我帶回屋內,也是正常的吧?”他一臉希冀地擡頭看過去,急於尋求認可。

徐陽好一會兒沒開口,逐漸露出一副不太贊同的神情。

“此地無銀三百兩。”徐陽道,“你肖想別人美色也不是一天兩天了,而且還被我抓到過。一定是你醉後色心大起,纏著大師不放,人家才勉為其難做出那種出格之事。”

“不是……什麽色心啊!我真的沒輕薄他!你別一副我糟蹋了冰清玉潔得道高僧的表情,我那個時候都喝醉了,能知道什麽啊!”季別雲覺得離譜至極,頓時惱羞成怒了。

蒼天在上,他的確沒有輕薄觀塵,反倒是那和尚對他逾矩。不能因為觀塵看起來正派,就把責任都推到他身上吧?他還納悶呢,那和尚到底為什麽要做出如此事情,這不是自毀清譽嗎?

徐陽盯了他一會兒,突然道:“好像有道理。”

就在季別雲以為這人終於相信他說的話了,卻聽對方補充道:“昨日是觀塵大師繼任之日,本該一整日都待在懸清寺內,當夜大師卻下山前來季宅,你知道為什麽嗎?”

他被問得一愣,想起觀塵做過的承諾,難道是那和尚知道段文甫逃脫罪名,所以趕來季宅幫他?

畢竟觀塵對他性格了如指掌,他發不發瘋,什麽時候發瘋,這人都算得一清二楚。

季別雲試探著答道:“觀塵是不是知道了段文甫……”

“應該不是,”徐陽猜到他想說什麽,直接打斷道,“大師來季宅之後才得知這消息,你睡著之後他還出來找我們詢問過細節。”

“啊?”他也懵了,想了一會兒想不出答案。觀塵如今也不是小孩兒了,總不可能是來找他玩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