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而付臻紅,他後頸處那被武植帶著薄繭的指腹所摩擦過的地方,頓時生出了一種有些火辣的痛感。

他回頭,擡起眼看向了站在他身後的武植。

付臻紅的眼睛形狀很好看,是非常漂亮的桃花眼。當他不笑的時候,濃長的眼睫垂落下,與他眼底的那種漫不經心的漠然組合到一起,會讓人覺得有些冷淡。

然而,一旦他笑起來,又或者是微微挑起眼尾的時候,便會有一種渾然天成的蠱惑感蔓延而出。

此刻,不久前飲下的合歡酒在付臻紅的體內起了作用,醉意浮上了付臻紅的臉頰,他的眼尾處彌漫出了一抹淺而散的薄紅。

這自然暈染出的緋紅,比最上等的香脂塗抹出來的顏色更加好看,如一片用水墨畫出來的桃花,瀲灩至極。

這本該是極富有攻擊力的美。

但付臻紅眼眶裏那因為疼痛而起的生理性淚水,卻又將那份濃艷感壓下了些許。

那瑩潤透亮的點綴在他的眼尾處,與那一抹紅融在一起,像是初春的清晨,那含著露水的花瓣,嬌艷欲滴,讓人有要撫|弄、親|吻。

他看著武植,眉頭微蹙,用一種近乎責備的語氣說道:“你到底在幹什麽?”

他到底在什麽。

他到底想幹什麽。

關於這個問題,武植自己也很想得到答案。

他的目光落在潘金蓮的眼睛上。

男子眼尾處的紅,是勾魂攝魄的魅,眼尾處的淚,卻又是一種似水霧般的朦朧。

這兩種組合到一起,在對方看向他時候,竟然讓他生不出一絲火氣來。

反而讓他有那麽一刹那間,產生了一種似乎被蠱惑到、被驚艷到的感覺。不為其他,只單純的為眼底所映入的這一份姝色。

想到這,武植不禁壓下眉眼,移開了目光。

面對武植的沉默,付臻紅也沒打算在此事上多言。

他站起身,對武植說道:“你去燒熱水,我要沐浴。”說完這句話之後,付臻紅就離開了梳妝台。

武植擡頭看了一眼付臻紅的背影,收回視線後,又半闔下眼眸。漆黑的發須垂在他的臉頰兩側,燭光晃動間,他面具下的眼瞳更顯深邃與莫測。

他那只觸碰過付臻紅後頸皮膚的手,微微動了動,像是無意識般地輕輕摩挲了一下自己的指腹,這上面,仿佛還殘留著對方肌膚的溫度。

或許在對潘金蓮復仇的方向上,他可以適當做一些調整。

武植在心裏思索著,然後在對方開口催促之前,先一步走出房間,朝著樓梯口走去。

武植是做燒餅的,有專門的廚房。

廚房就設在一樓,剛好是在新房的正下方。

因為沒有專門的沐浴房,平時沐浴這些,武植都是在房間裏的屏風後洗。這省去了搭建浴房的開銷,不過,這也有一個弊端,那便是每一次沐浴,他都必須將燒好的水,用水桶提上二樓。

平日裏武植沐浴,最多就提兩桶水,他洗澡的速度很快,幹脆利落,並沒有在浴桶裏久泡的習慣。

但這次,要沐浴的不是他。

兩桶水怕是不夠的。

最後,武植行了兩個來回,一共提了四桶水上去。

將四桶兌好溫度的水全部倒進浴桶之後,武植這才對坐在桌旁的付臻紅說道:“可以了。”

此時,上湧的酒意讓付臻紅整個人都散發著一種有些倦意的慵懶。他微微偏頭,單手著太陽穴,聽到武植的聲音,也只是懶洋洋的擡了擡眼皮,過了兩三秒才站起身。

他一邊走過來一邊說道:“這屋子裏該弄個可以小憩的軟榻。”坐在堅硬的木桌上,到底是沒有那麽舒坦。

武植聞言,心下卻有些諷刺。

雖然這個潘金蓮,和他上一世記憶中的潘金蓮看起來有很大的不同,但是嬌慣又不願受累這一點,到是沒什麽區別。

甚至更確切的說,他視線中的這個男子,比他記憶中的潘金蓮還要更獨斷和自我,似乎說話做事全憑心情來。

“我會試著去弄。”武植回道,語氣實誠,一副老老實實的樣子。但他說得是會試,至於最後到底弄不弄,那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水我已經放好了,這會兒溫度剛剛好。”武植又緊跟著說道。而之所以會這麽說,倒不是因為武植有多體貼,而是他心裏有其他思量,他想看看潘金蓮的態度。

武植記得很清楚,上一世,潘金蓮從來不在家中的浴桶裏沐浴。他第一次見到那浴桶後,就嫌棄浴桶太小太舊,一點也沒有在浴池裏洗身來得舒服。

即便後來他說可以買一個大點的新浴桶,潘金蓮也依舊不願意。兩人成親之後,潘金蓮每次沐浴都是去的對面那條街的洗浴房。

所以他想看看潘金蓮見到浴桶後的反應,會不會和上一世的記憶一樣。

然而,讓武植稍微感到有些意外的是,當潘金蓮看到屏風後的浴桶之後,卻並沒有露出半分嫌棄的表情,他的反應很平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