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第2/4頁)

胭脂攔他,將盤子移開,語氣擔憂,“主子,不能再吃了。”

司牧也沒執著,他坐的難受,想起來出去看看。

只是起身的時候,身形晃了一下。胭脂一驚,連忙伸手扶他,然而司牧卻先他一步用手撐著龍案拐角,突然彎腰吐了起來。

他一共就吃三塊,現在吐的幹幹凈凈。

“主子。”胭脂也不是第一次見到這種情況。

先皇剛去世時,司牧吃什麽吐什麽,那段時間就靠參湯吊著。

胭脂先扶著司牧坐下,然後倒了杯溫水給他漱口,又倒了杯水讓他喝一點。

“駙馬定會沒事的,否則這時候肯定會讓花青進宮傳消息。”胭脂撫著司牧單薄清瘦的後背,柔聲安撫,“主子您在宮裏先等著,駙馬應該快來了。”

“會來的,”司牧剛吐完,眼尾微紅,眼裏像是沁著水,霧蒙蒙一片,水霧遮住那雙清澈幹凈的眸子,他仰頭看胭脂,迷茫無助的像個被人丟下的孩子,輕聲問,“對嗎?”

譚柚會來的,對嗎。

會進宮走到他面前,跟以前一樣,笑著摸他腦袋,伸手抱著他的,對嗎。

不會跟母皇一樣,從此變成冰冷的一個棺,躺在那座陵裏。

“駙馬一定會來的。”胭脂語氣堅定,伸手攬著司牧的肩。司牧雙手捧著杯子,安靜乖巧地將頭往他懷裏偏,輕輕靠著。

司牧心裏空空的,什麽情緒都沒有。

他感覺自己像個木頭人,沒有感情沒有體溫,手中再溫熱的茶杯都捂不熱他冰涼的指尖。

司牧腦子裏一片空白,他甚至連譚柚是什麽模樣都忘了。司牧吃力的去想,但這個人就像是溫柔的風一樣,在他身邊隨處都在,可怎麽都看不清形狀。

司牧能細細數清他跟譚柚的點點滴滴,連她說的每一句話都記得,但就是不記得她的臉了。

他怎麽能不記得了呢?

司牧心裏慢慢開始慌亂,他從胭脂懷裏坐直,輕聲說,“我想出去等她。”

“好,”胭脂柔聲道:“那我為您拿一件大氅。”

司牧放下茶杯,迎著風站在禦書房廊下台階上。出了屋子,他身上最後一絲暖意也被風卷走。

司牧有些恍惚,他是不是做了一個很長的夢,其實大司早就沒了,譚柚也不過是他死前最後的幻想,她懷裏的溫度,自己真的細細感受過嗎?

擁抱他的,到底是譚柚,還是那場火?

身後沉甸甸帶著分量的大氅罩在肩上,胭脂站在他身前為他系帶子。

司牧微微搖頭。

他現在分不清自己是冷是熱,他現在連什麽是真實跟夢境都分不清。

他恍惚地站在門口廊下,靜靜地看著遠方那道圓門。

司牧過於冷靜,以至於胭脂站在他身邊什麽話都說不出口,也不敢再說,只默默立在他身後陪著,朝通往禦書房的那道門看。

皇宮忽然封鎖,這個消息就跟長了翅膀一樣往外飛,所有朝臣都在猜測宮裏到底出了什麽事情,吳思圓跟譚老太傅一共遞的折子,請求進宮。

司牧一概沒理。他像個木雕,從出來到現在,差不多小半個時辰,動都沒動過。

禦醫們早就到了,現在全站在禦書房廊下,你看我我看你,臉上都露出忐忑不安的神色。

她們本以為是司牧身體有恙,如今看來今日叫她們過來,不是為了長皇子。

但是長皇子這個樣子,比生病還可怕,他越是面無表情,禦醫們越是害怕。

今年不過才剛入冬,還未下雪,皇宮就已經被一股肅殺之氣所籠罩。禁軍封鎖皇宮,這堵圍墻裏面的每一個人,都猶如處在冰冷的雪天寒冬之中。

手腳哆嗦,心裏發顫。

廊下台階上的司牧穿著翠青色的棉衣長袍,披在身上的大氅是狐狸毛滾邊的雪白錦綢布料,上面繡著祥雲。

本該是好看的兩種顏色,有晴天白雲的意境。在這個季節,青色又極為鮮艷鮮活,何況是翠青,更是彰顯著蓬勃向上的生機。

可如今這雪白的大氅壓在司牧肩上,就像是沉甸甸的厚雪,掩蓋住翠青色的嫩苗。

青色被白色沖淡,像是被抽去生機,顏色逐漸變淡,失去鮮活。

司牧濃密纖長的眼睫落下,輕聲跟胭脂說,“一刻鐘後,阿柚如果還沒進宮,便去養心殿。”

胭脂臉色微沉,低聲應,“是。”

風卷著司牧的衣擺一角,卷起整個皇宮的心。

直到硃砂跑著過來,圓臉上掛著笑意跟輕松,大聲朝廊下喊,“主子,駙馬來了,沒什麽大礙。”

整個廊下的禦醫聞言眼睛瞬間亮起來,齊齊舒了口氣。如果能聽到她們肚子裏的聲音,此時肯定全部都是心臟落地的聲響。

至少,她們今天平安無事了。

司牧眼睫煽動,像個僵硬的提線木偶,緩慢地擡眸朝前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