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八章 有應必允

劉表在任荊州刺史前一直在雒陽城內,因此對天下各州諸事皆有了解。

益州牧劉焉有意切斷了和朝廷的聯系,偏安一隅坐觀天下諸事,朝廷中的人也不是睜眼瞎,雒陽方面對益州的調查一直沒有放松過。

畢竟是一方牧守,一舉一動都可能牽扯到整個西南的政治走向。

劉琦心中納悶,護君是賺取名望之事,雖會有兵戈之險,但後續的收益卻甚為可觀,特別是領兵出征之人,必然會贏得極好的口碑,政治前途一片大好。

可以說是在鬥地主的開局前,就在手裏握了個炸。

劉焉這老狐狸,居然要將這一炸交給他的眼中釘,是何道理?

劉表和劉琦思索了好一會,也沒琢磨出劉焉的想法,便索性不管了。

畢竟是他益州自家之事,跟荊州也搭不上關系……

“還有兩件要事,請使君定奪。”伊籍突然露出猶豫之色。

劉表和劉琦都是人精,看伊籍的表情,就知曉伊籍想說的應是劉焉提出的條件。

劉表哼了哼:“劉君郎提了什麽條件?”

伊籍見劉表一語道破,心中佩服:“劉益州言,此次出兵護君,當仿關東諸侯之盟,立一輩分最長之人為盟主,節掌劉氏諸部。”

“劉君郎想當盟主?”劉表似笑非笑地看著伊籍。

劉虞和劉表是同輩,而劉焉高二人一個輩分,若立輩分最長之人為盟主,舍他其誰?

伊籍尷尬的笑了笑。

劉表再次出言時,語氣中已有些許怒意:“劉君郎好不曉事,這護君之策乃是吾荊楚人所設,促成聯盟亦是吾荊楚使者往來奔波,如今大事已成,他卻要當盟主坐享其成,豈非大謬!”

劉琦聽到這,不由想起了關東諸牧守之盟的情況……袁紹雖是盟主,得了一時之利,但卻不是最後的贏家。

雖然這個盟主的含金量確實很重,但做人要懂得取舍,不可太過執拗。

誰笑到最後才是最好的。

劉琦沖著劉表拱手,諫言道:“父親,請聽孩兒一言,這個盟主,咱荊州還是不要爭了。”

劉表瞥了他一眼,似有不甘:“為父是這聯盟的發起人,卻要將盟主拱手相讓?”

劉琦知道劉表只是一時之氣,勸道:“父親,其實您心裏早就知道,這盟主無論是劉焉還是劉虞,都比您更有資格坐,咱們是爭不過他們的。”

劉表的心情憋悶,但他知道劉琦說的是對的。

確實,他跟劉焉和劉虞是比不了的,因為那兩個人各有優勢。

劉虞的優勢在於身份和功績……論功績,單是平定舉純之亂這一事,便足可秒殺劉表。

至於身份,劉虞的身份不僅僅是他大司馬之職,還有他的出身。

劉焉和劉表的先祖魯恭王是西漢王族,年代久遠,且幾經變遷,這一族目下在雒陽宗正府可查的都是支脈小宗,頗有些落魄皇族的意味……雖是宗親,但血統都不是特別純正。

多少帶點串。

但劉虞的先祖乃是光武帝劉秀的嫡長子東海恭王劉疆,一度還曾當過太子,可謂根正苗紅。

而劉焉的優勢在於輩分和名望。

劉焉和劉表一樣,都屬名士,但劉表畢竟有因黨錮之事而棄官逃亡的前科。

而劉焉年輕時曾拜名士祝恬為師,後黨錮時,他沒有選擇和劉表一樣與宦官決戰,而是隱居自保,用七年的時間隱居教學,不但積攢了聲望,還沒有被牽連。

第二次黨錮禍時,劉焉又當上了司徒胡廣的文吏,搭了胡廣的便車,他在司徒府鍍金後外放,成功躲避了第二次黨錮之禍。

劉焉這輩子左挪右閃,一直在想辦法避開士族清流與宦官對決的主場,沒有一次掉進過坑裏,誠可謂是黨錮之亂中的‘忍者神龜’。

也因為如此,他的政治底子相比與劉表就要來的幹凈些。

所以,無論從哪個角度來說,在三劉之中,劉表都沒有成為盟主的可能性。

最不濟,那倆人還是州牧呢,而他目下只是刺史……

“縱然如此,也不能推舉劉君郎為盟主!此獠絕非善類。”劉表氣憤地道。

劉琦聞言笑了。

“自然,依孩兒意,父親與劉焉虛與委蛇便是,誰當盟主,也不是他劉焉一個人說了算的,大司馬想來也會爭上一爭,父親且先答應劉焉便是,待日後大司馬派人問時,再虛應大司馬,兩不得罪,依孩兒想來,他們兩人彼此誰也不會相讓,最後基本就是拖黃了……咱們不慕虛名,只取其實。”

劉表眯起眼睛,斟酌半晌方道:“吾兒言之有理,深和朝堂之道,為父適才是有些急了,且先應了劉焉,待他出川之後,再做定論不遲。”

說罷,劉表轉頭問伊籍:“劉君郎還說了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