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後院裏飼養的鮫人(17)賤如草芥……(第4/5頁)

老爺爺多問,又隔了一天,他跟雪郁說要去縣上買些鹽梅,可能傍晚後回來。

雪郁點點頭讓他路上小心。

傍晚的那一頓是雪郁自己做的,他用鍋勺舀起菜,正要搬去木桌上,不知怎地,眼皮猛地連跳了幾下,雪郁不信跳財跳災的說法,心頭卻跳動得越來越快。

砰!

年紀大了的人都極為愛惜家裏的器具,平時吃飯掉粒米都要心疼許久,老爺爺也是如此,可今天回來他卻一反常態,是用腳踹開門的。

“爺爺,”雪郁心臟狂跳,“怎麽回事?”

“要打仗了!”

老爺爺進屋手閑下來,抓起重要東西往包袱裏塞,他呼呼喘著大氣,存了點理智,跟雪郁說:“快逃命吧,晚就要把命交在這汝州縣了。”

……打仗?

勉強壓下惶急的心跳,雪郁給老爺爺倒了杯水,讓他慢慢說發生了什麽事。

……

雪郁在茅草屋待著的這幾天,城裏不安生了。

汝州縣是小地方,離京城八百裏遠,卻也不是什麽都不知道,說是京城進了叛賊,虜了皇子和一些嬪,揚言要攻下大辛。

時機這麽巧,恰在冬狩出了這档事,很難不懷疑他們裏應外合。

有多消息傳出來,說這場仗是先帝釀成的禍。

他在位時,卓厥燒殺掠搶,壓榨小國獻上貢品,搶來雌性鮫人行奸,無惡不作,所以他死後,卓厥反過來燒殺掠搶,與被欺負過的小國結為盟友,意欲攻打大辛。

當年不慎死在先帝身下的雌鮫,引起了鮫人族的憤怒,秘密派出她的兒子,和一眾精兵來幫助卓厥。

這場仗是非打不可了。

打仗哪有不死人的。

所以仗開始,軍隊打過來,人心便亂了,大辛君王這些年的作為他們都看在眼裏,真打起來,扛不住的。

縣裏米糧的物價漲了天高,幾百戶人家搬空了一半,剩一半抓緊屯糧買布,準備往南方逃。

“快逃吧,快逃吧。”

老爺爺這半盞茶裏嘆了三回氣:“我在南邊有兒子接濟,今晚就了,我看你衣著非富即貴,想逃命應該不難,多備些糧食,路上見到兵丁切記要避開。”

戰亂一來,人命賤如草芥,前線的兵不夠,就四處抽丁,老弱婦孺不要,那些運送輜重的壯漢、墾種糧田的農夫便被強抓去打仗。

一打仗兵荒馬亂的,糧食是天,很多僥幸逃的百姓都有飯吃,後餓死一大片。

在天冷了,真打起來,餓死的、冷死的哪個都缺不了。

寧為平犬,莫作離亂人,亂世苦的是他們這些平頭百姓。

晚就天黑了,老爺爺背起包袱不多言,轉身陷進密林中,可憐他今年七十了,安享晚年的歲數,卻要在逃命的路上奔波。

“統,”雪郁小臉有些白過了頭,幹咽了下,道:“為什麽有這麽大的劇情變故?”

【我正在查。】系統聲音裏摻了很多電流,四個字中,不是被吞音、就是被拖長了尾音。

在京城怎麽樣了?

雪郁不敢想,他馬上搭了輛去京城的馬車,在路上,他又聽到了些消息。

說原本要去冬狩的皇上,在一天前回到了京城,他只用了半天時間,調用兵權、排兵布陣,把俘虜救下,反繳了禍亂之人。

他不是飯囊衣架,這些年,他只是不想管,而不是不能管。

可恩怨結束,仗是要打。

聽到雲康重掌局勢,雪郁小臉稍微恢復了些氣色,他抿著嘴唇,往馬車窗外看去。

天黑了,縣上有半點人影,該跑的都跑了,剩下不能的空房子,風一吹,寂寥空蕩。

“小公子要是嫌冷,”馬夫回頭道,“可以把那簾子拉下來。”

雪郁確實有些冷,嗯了聲道謝,擡起手正要拉住那簾子,他忽然看到什麽,眼瞳驟然一縮。

“雲……!”

歪倒好幾個小攤的街邊,一個男人孤身著,他穿著黑緞,個頭極高,行間滿是僨發的張力,似乎久了,束著的黑發有些許淩亂。

聽到那及時收的呼叫,男人驟然偏頭,目光半點偏倚地,落到雪郁臉上。

他說話,壓抑著,眼底隱隱泛了些血色。

本來只有五六日未見,可出了亂事,這五六日被拉得格外漫長。

雪郁和馬夫說了聲,下了車,站定在雲康面前,仰起奪目漂亮的一張小臉,小聲問:“你怎麽在這裏……他們說你回了京城。”

“唔。”

滑潤的肩膀被男人大力摟住,一只硬韌的手臂牢牢搭在他背部,雪郁在推力下,重重抵在男人胸膛前,腳尖都似乎踮了踮,他茫然地張開唇:“……雲康?”

“嗯,”雲康垂著眼,抱著軟軟小小的人,胡亂的呼吸輕了些,他啞聲說:“我回去過京城,在安定了,我找了信任的人守著。”

雪郁皺眉,忍不住問起關心的問題:“他們說要打仗,是真的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