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章(第2/3頁)

她說得並不確定,此時太陽已經隱沒入山,晚霞也淡了,昏昏沉沉的光罩住整片十面谷,哪怕用千裏鏡,也只能看清山下村落裏,那些上躥下跳的影子。梁戍接過佩劍,翻身上馬剛離開營地,高林便迎面策馬疾馳而來,手裏拎著黑乎乎一團不知何物。

程素月原本還在瞪大眼睛仔細分辨,辨清之後,胃裏剛吃進去的食物卻翻湧起來,無他,實在是惡心過了頭。那是一個近乎於五歲孩童身形的……人,渾身皮膚發灰,臉上有腐敗的紋路,眼球灰白,瞳仁發紅,手掌幹枯,指甲彎而鋒利,灰白如雜草的頭發被高林提住,使得整副五官都在詭異地往上揚,竟然顯露出一個笑臉。

一個足以讓所有見過“他”的人,做十天噩夢的笑臉。

更別提喉嚨口還有個血呼刺啦的黑洞。

“這是什麽鬼東西啊?”高林自己也很受驚,“一進村就橫沖直撞,跑得比獵豹更快,翻墻拆瓦,嘩啦啦撞翻了十幾戶人家的桌椅板凳,幾十個男人都沒追上它,最後還是因為跑得太快,自己挺直脖子撞上了我的劍。”

梁戍問:“只有這一只嗎?”

高林一愣:“啊?我在的時候,只有——”

話沒說完,哨音又接二連三響徹雲霄,這回竟足足有四聲之多!駐軍已經整裝趕往山下,梁戍馬鞭一振:“走!”

高林答應一聲,把手裏的東西往前一扔,程素月被迫接住,與這玩意來了個近距離接觸,差點又吐出來。

“帶去給柳二公子看看!”

“……”

程素月猶豫,我真的可以帶嗎,萬一嚇到柳二公子,事後咱倆會不會被王爺扣錢。

但轉念一想,那可是白鶴山莊出來的人,從小就剝頭皮。

於是最後還是拖著這“戰利品”回了營地。柳弦澈此時也待在弟弟房中,聽到外頭的護衛突然幹嘔聲一片,心中費解,兄弟兩人雙雙走出門來:“出了何……這是什麽鬼東西?”

“我哥在山下村裏抓到的。”程素月道,“應該不止這一個,王爺已經趕過去了。”

柳弦安命人點亮院中所有的燈籠,挽起袖子戴上手套,上前仔細檢查了一下,道:“像是鬼童子。”

柳弦澈也曾聽過這個傳說,巫師會用草藥和石灰將女童的屍體脫水,換上彩衣釘上木樁,舉在手中陪自己一起走街串巷。他道:“鬼童子雖說聽起來詭異恐怖,但究其根底,不過是一具幹屍人偶,如何可能會跑會跳?”

“我只是說這個炮制手法類似於炮制鬼童子。”柳弦安道,“但又並沒有將童子完全殺死,應該是用了某種毒蠱來控制大腦與經絡,使其力大無窮,變成古怪的野獸。”

“找一處空屋吧。”柳弦澈道,“剖了看看。”

柳弦安點頭:“好。”

面不改色,淡定從容。

什麽叫專業。

白鶴山莊,厲害厲害。

而山下的驍王殿下,也同樣十分厲害,手持長弓百步穿楊,箭矢帶火,在暮色中劃出一道噼裏啪啦的影子,而後重重穿透邪物那嬌軟的眼眶,引來一片嘰嘰喳喳的慘叫!

村裏估摸有七八只鬼童子,駐軍左右包抄,解決了五只,另有一只身形要更大些的,儼然一副頭領模樣,先是蜷縮在墻角沒有動,待眾人一起攻上前時,突然“砰”一聲,生生用頭顱將墻壁撞出一個大洞。

“啊!”屋內的農婦驚懼地尖叫出聲!

村口的高林反手一劍,將一名鬼童子斬殺斃命,還沒來得及松一口氣,眼前就“嗖”地劃過去一道黑影,伴隨著嬰兒細弱的啼哭聲,和身後官兵的大喊:“高副將,攔住!攔住!攔住啊!它搶了個孩子走!”

攔什麽住,別嘶吼了,沒見那玩意已經跑得連影子都沒剩一個?高林暗罵一聲,重新上馬欲追,梁戍卻已經策馬從他身邊馳過,颯颯帶風,長劍染血。

“你們幾個,去跟著王爺!”高林調轉馬頭,“其余人隨我進村!”

“是!”

鬼童子一手抓著嬰孩的繈褓,僅靠雙腿和另一只手,佝僂著身形在樹木枯藤間來回穿梭,速度竟也絲毫不減!嬰孩的哭聲已經弱得幾乎聽不著了,眼見前方已經逼近瘴氣白霧的邊緣,梁戍拉滿長弓,隔著重重樹影,淩空一箭!

“撲哧”一聲,鬼童子的脖頸被精準射穿,踉蹌兩下,腳步也有所放緩。幾名士兵趁機撲上前,想將嬰孩搶回來,對方卻像是被徹底激怒一樣,發狠地一甩,將手中繈褓重重拋向另一邊!

那是不高不矮的一處斷崖,成年人摔下去可能還能僥幸保住命,幾個月的嬰兒只怕兇多吉少。她哭哭啼啼地從棉被裏滑脫,小小一團脆弱的生命就這麽直直往下墜!就在這命懸一線的危急時刻,一個人突然從高處躍下,牢牢將嬰孩抱進懷中,右手拔劍出鞘,再用盡全身所有的力氣將鋒刃釘入崖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