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第2/3頁)

屋門打開,梁戍也注意到了他的赤足,踩在青竹地板上,雪白腳踝上的紅繩也不知正在系誰的魂,但柳二公子是沒有自己正在系人家魂這種覺悟的,他問:“我們要去牟大嬸家嗎?”

“先去穿衣服,然後我帶你去吃飯。”梁戍道,“冬日天寒,以後別光著腳到處跑。”

柳弦安辯稱:“不冷。”

“不冷也得穿鞋。”梁戍拉著他坐回床邊,“我去樓下等你。”

兩人說了總共不到十句話,而且說的還都是很正經的話,吃飯穿衣查案,但不知為何,阿寧突然就覺得哪裏不太對,他冥思苦想了半天,最後委婉地問:“公子,你有沒有覺得王爺對你,好像和對高副將不大一樣?”

柳弦安自己穿好衣服:“哪裏不一樣?”

“就是……”阿寧糾結,“哎呀,我也說不好,反正就是不一樣,比方要是高副將衣衫不整,王爺肯定是懶得管的,管也是因為軍紀,不像是對公子……王爺像是極為關心公子,連說話的聲音也要輕上許多。”

柳弦安心想,那這不是很好。

他套好鞋襪,又將自己收拾整齊,方才下樓去吃午飯。桌上已經擺好了各色山珍,一口火鍋用爐子煨著,熱氣騰騰。

“高副將不在嗎?”

“他先去城中各處看看。”

梁戍幫柳弦安擺好碗筷,又替他把菌子一片一片地燙好,米線也要放涼些再端過來,旁邊的親兵都看傻了,猜想自家王爺是不是中了邪,比如說被哪個冤死的老媽子附了體,否則怎會伺候得如此熟練?

越看越像,越看越憂心忡忡,一個個脖子都快伸到了鍋裏,最後被驍王殿下全部打發出門,不要留在這裏礙眼。

街道上比前幾日更加安靜。

這也正常,因為昨晚剛剛又鬧過一次鬼,正常人都不會想要出門。只有牟翠花院子裏聚集著一群嬸子,正在曬著太陽,陪她說一些安慰的話,結果突然就有人推開了院門。

“大嬸。”阿寧抱著藥箱,“你今天怎麽樣啦?”

“是小大夫啊。”牟翠花從椅子上站起來,卻又看見了阿寧身後跟著的兩個人,“這……”

“這是我家兩位公子,也是大夫。”阿寧脆生生介紹,“跟過來一起看看。”

但這話看起來沒什麽可信度,說柳弦安是大夫也就算了,驍王殿下是無論怎麽看都不像醫者的,於是牟翠花便連連擺手道:“我好了,我已經好了,你們還是快些走吧。”

“急什麽。”梁戍拖過一邊的椅子,往院當中一放,周圍的嬸子們立刻就站了起來,紛紛借口有事,走了,拉都拉不住。

老姐妹情就是這麽稀薄。

牟翠花道:“我真的已經好了。”

梁戍眉眼一擡,提醒:“現在是好了,萬一今晚鬼又來了呢?”

牟翠花簡直要哭:“她……她也沒道理一直纏著我吧,這城裏和她爹吵過架的,罵過她的人,沒有一百也有五十,我也沒做什麽過分的事情啊。”

“鬧鬼的事,誰能說得準。”梁戍道,“與其盼著鬼去找旁人,不如想個辦法,將她抓了,省得這鬼將來在城裏飄膩了,又跑去找你的兒子。”

牟翠花臉都白了:“她她她一直就看不上我們栓子,現在跑去找他做什麽?”

柳弦安一本正經地答:“吸陽氣。”民間故事裏都這麽寫。

沒有哪個當娘的能聽得這話,牟翠花當場五雷轟頂,看著又要昏,阿寧趕緊將嗅鹽遞過去。柳弦安也搬了張椅子坐在梁戍旁邊,繼續道:“這城裏得罪過萬圓的人,沒有一百也有五十,可她卻偏偏找了你,不去找那剩下的九十九,這是為什麽?”

“我哪知道為什麽。”牟翠花道,“真不知道啊。”

她又絞盡腦汁地回憶了半天,也沒能回憶出什麽有用的線索,自己當年都做了什麽?頂多就是知道了萬圓和獵戶的私情後,尖酸刻薄地罵上幾句,又或者是在萬圓入獄後,幸災樂禍地到街上嗑了一早上瓜子。

“可是下午……下午傳出那丫頭自殺的事情後,我就再沒提過了,一個字都沒提過。”牟翠花道,“她爹在街上發瘋,還是我們掌櫃的去把他扶進了屋。我就算再嘴賤,也不至於在這種事上還要去爭個高低。”

“那你兒子呢,有沒有得罪過她?”

“我兒子就更沒有了,他是個老實人,三棒槌打不出一個屁。那丫頭死的時候,栓子還在外頭跟著木匠學手藝,面都沒見著。我要是在這種事上說謊,我天打五雷轟,臟心爛肺,出門就跌坑裏。”

牟翠花高高舉手,滔滔不絕地發了一番毒誓,還將自家兒子也拉來一起咒,可見確實是沒心虛的。阿寧從未聽過如此花式繁多的民間咒罵,上到祖宗下到地府,簡直耳朵眼睛一起疼,便趕緊拉著她進屋去紮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