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第3/3頁)

柳弦安寫完藥方,往懷裏一揣,神仙一樣飄乎乎地走了。

留下面子無比金貴的梁戍呼出一口氣,靠在桌邊琢磨,藥可以煎,但自己又不一定非要吃。

結果架不住阿寧會挑時候,吃過晚飯,當所有人都聚在書房議事的時候,小廝抄起裝有藥的食盒,穩穩當當敲開了門。

梁戍:“……”

藥碗大得能吃面,端出來時,視覺效果驚人。華平野見了也虎軀一震,他在軍營多年,印象中王爺就算傷得嚴重,藥也得論抿來喝,生怕多一口會吃虧,現在突然換成滿滿當當一碗公,還當他是生了多大的病,趕緊扯起破鑼嗓子關心:“大家先不要說話,讓王爺趁熱喝藥。”

褐裏發黑一大碗,梁戍看得腦髓都抽抽,眼看一屋子人都盯著自己,只好面不改色端起碗。

一飲而盡,卻並不苦,頂多有些澀,還泛著微微的酸甜。

他看向門口。

柳弦安揣著手,眉眼間藏不住一絲笑。

不苦,逗你的。

書房裏正悶熱,雖說開著窗戶,卻不見有多涼爽,倒被風吹得燭光亂晃。滿屋子的人,討論著幾件無比煩心的事,環境實在算不上好,梁戍的心情原本也是一片煩躁,現在卻因為這一碗藥,一個笑,變得暢快了許多,

高林用胳膊肘一搗阿寧,什麽神藥,怎麽還把王爺給喝高興了,明兒給我也來一碗。

“公子往裏加了許多甜根呢。”阿寧悄聲道,“高副將要喝,怕是沒有,公子說了,這一路藥不好買,要節省,所以以後所有的甜根和山楂都只留給王爺用。”

兩人還在這裏嘀嘀咕咕,華平野已經重新打開了地圖。高梁山是一座極高的險峰,山體綿延溝壑縱橫,易守難攻。梁戍問:“叛軍現在一共有多少人?”

華平野道:“粗略估計,至少五萬,但並不準確。現在黃望鄉聲名已起,有不少人都是假借他的旗號招兵買馬,東一撮西一撮,到處都是,實在難以分清真假。”

“真也好,假也好,都一樣是叛軍。”梁戍看向柳弦安,“有什麽想法?”

“我們的軍隊能假扮成流民,混入叛軍,從內攻破嗎?”

“假扮不難,但是想混進去卻不容易。”華平野解釋,“據說一般的流民,在剛投靠時,只會被分配到最低職別的小頭目的手下,一定要跟著他們搶得糧食銀錢,或者殺幾個官員,才能有資格見到黃望鄉,而且他現在也並不在高梁山。”

“那叛軍主力現在何處?”

剛問完,便有人送來一封新的軍報,在滿篇訴苦廢話裏夾了一小段有用的,說黃望鄉已率叛軍連破三城,在三水城登基了。

高林看得臉都發白,倒不是白別的,而是白此地駐軍的廢物程度,哪怕是戳幾個機關樁子立在城墻上,也能隨便掃退幾夥叛軍吧?從華平野收到消息到現在,一共才過了幾天,怎麽黃望鄉就從領頭暴民一路沖著龍椅去了。在大琰主帥抵達翠裘城的第一天送來這種鬼消息,簡直像是精細掐著時間算出的好日子。

梁戍問:“這一帶的駐軍共多少人?”

“也是五萬。”高林道,“由呂象在管,王爺應當還記得,他是呂大人的侄兒。”

滿朝文武都知道,呂大人隔三差五就要去皇帝面前諫王爺,從西北大營到夢都王城的驍王府,芝麻綠豆大的毛病都要挑出來寫個百八千字痛批,連天子本人也極為頭疼,又礙著三朝元老的身份,不好直接駁他面子,免得哪天真的撞了大殿,自己還得憑空多擔一個“氣死忠臣”的罪名。而梁戍對白胡子老頭的病根,差不多也是從這裏落下的。

大琰各地駐軍的首領,要麽出自西北大營,要麽出自東北大營,唯有呂象例外,他出身貴族世家,先是當了兩年禦林軍,後來因天下不穩,各地駐軍都缺人,先帝便以身作則,削減了一批身邊親信,呂象也是在那時,順理成章前往地方任職。

簡言之,是個沒怎麽吃過苦的公子哥。

“呂大人在朝中清廉儉樸,他侄兒倒是懂得在外大筆大筆地吞軍費。”高林又看了一遍軍報,末尾說呂統領已連夜率軍前往三水城圍剿,外加一大段“視死如歸”的屁話,也不知是被黃望鄉登基給嚇清醒了,還是聽到了驍王殿下要來的消息,所以連夜履職。

梁戍是不介意讓這廢物死回老家的,但呂象身後還有五萬大琰的兵。

他道:“備馬。”

柳弦安站出來:“我也與王爺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