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第2/3頁)

柳弦安搖頭:“不知,不過應該傷得極重,否則發不出這種聲音。”

聲嘶力竭嗓子倒劈,不知道的,還以為渾身的骨頭都被打斷了——不過事實上也差不了太多。

高林穿出密林,手裏牽著一條繩子,繩子上拴了一串鼻青臉腫的鏢師,正是方才那夥人。而鏢師的頭目,則是和三名兵士一起急匆匆擡著擔架,他的胳膊也受了傷,正在往外滲血。

柳弦安稍微有些詫異,一來詫異他們原來真的有問題,二來詫異高林是怎麽發現的?

高林上前對梁戍道:“主子猜得沒錯,他們走了沒多遠,就想抽刀殺人。”

殺誰?殺鏢師頭目和擔架上躺著的人。若不是高林及時出手,只怕山中早已多了兩具屍體。

“多謝這位義士。”鏢師頭目驚魂未定,顧不得自己還有傷,跪地連連叩首,“還請各位再幫我一回,幫忙將我家少主人送往白鶴山莊,若能救他一命,我常霄漢日後定當以命相報!”

眼見這人趴在一堆亂石上,將腦門子磕得滿是血印,梁戍轉過身,瞥了眼樹下坐著的柳弦安:“能救?”

高林萬分迷惑,這能不能的,柳二公子哪裏會知道。

柳弦安站起身,走到擔架旁,這才看清傷者的臉,容貌稚嫩,頂多也就十五六歲,但唇色發青,脈象紊亂,比剛剛更加不如,於是擡頭問:“他方才又被摔了一下?”

高林虎軀一震,稍微刮目,真能看出來?

常霄漢趕忙點頭:“是。”

“不必送往白鶴山莊,摔了一下,毒氣攻心,已經來不及了。”柳弦安伸出手,“阿寧,把你的藥箱借我。”

阿寧一路小跑去馬車裏取。

柳弦安打發常霄漢去燒水,自己挽起衣袖,把傷者的身體擺正,又將頭稍微墊高了些。高林看他手法生疏,力氣也不大,完全不像白鶴山莊裏那些能徒手接胳膊鋸腿的大名醫們,就從牙縫裏往外擠字地問:“王爺,行不行啊,別給人活活治死了。”

梁戍道:“不必捏出這做賊的腔調,柳二公子能聽到。”

高林:“……啊?”

“我不治,他肯定會死。”柳弦安回答問題時並未擡頭,仍在看著傷者,“姑且一試,我猜應該和書上所寫差不多。”

姑且、我猜、應當、差不多,四大要素一樣不缺,高林覺得,這位不知道哪個門派的少主人可能也就交代在今天了。手下是奸細,受傷被喂毒,打鬥時從擔架上滾下來,現在還遇到了一個半吊子大夫,真的是要多倒黴有多倒黴。

還是盤算盤算下輩子吧。

“公子。”阿寧把藥箱打開,柳弦安給銀針消了毒,找準穴位的位置,緩緩往裏推。他只在施第一根針的時候稍有猶豫,而後便一針比一針利索,手法行雲流水,不消片刻就把面前的腦袋紮成了刺猬。

阿寧拿著手帕,替他擦了擦額上的細汗。

常霄漢在燒好水之後,就一直守旁邊,雖目不轉睛盯著,卻完全沒發現這是柳弦安此生頭回看診施針,還覺得他看起來很是胸有成竹,自家少主應當有救。於是懸在嗓子眼的心也就慢慢回到原位,又問阿寧:“不知這位大夫該如何稱呼?”

“我家公子姓柳。”

“柳,姓柳?”常霄漢一驚,“莫非是白鶴山莊的人?”

“是,你聲音小些。”阿寧提醒,“別吵了公子。”

“好好好,我不說話。”常霄漢幾乎要喜極而泣,口中喃喃念著老天保佑,一屁股癱坐在地上,倒是完全不緊張了。

高林抱著刀站在一旁,心說老天到底有沒有保佑,現在還很難判定,沒看見你家少主已經有出氣沒進氣了嗎,萬一人真沒了,可和我們沒關系。

他正這麽想著,擔架上的昏迷不醒的人突然猛咳出一大口黑血。阿寧立刻高興地說:“公子,他快醒了。”

高林:“?”

柳弦安將最後一根銀針抽出來,徐徐吐出一口氣:“確實不難。”

“是,柳公子醫術高超,肯定不難。”常霄漢又向他深深作揖,並不知道這裏的“不難”,其實是指“按書施針,果然不難”。

那按書開方子,也就一樣不難。

柳家的醫書都是由自己人編纂,各種症狀、藥理、相生相克法都寫得極細,這也給了柳弦安許多方便。他很快就對症開出兩張藥方,一張外敷,一張內服。

趁著這個空當,阿寧也取出繃帶,想替常霄漢處理一下胳膊上的傷。他先用幹凈的布紗將血汙擦拭幹凈,還沒來得及上藥,卻像是又發現了什麽古怪,湊近仔細聞了聞,皺起眉道:“你自己也中毒了,沒發現嗎?紅鵝藤曬幹後點燃,散出的香氣若是吸入過多,會導致身體虛軟,無法聚神提氣,若是常年用,和吃化功散沒什麽區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