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聖寵就是包

永和宮新修繕後,一應桌椅器物都換了新的。

姜恒這五間正屋,所有的家具都是一套紅酸枝木家具。

比起紅褐和紫褐的酸枝木,這種微微帶著些橘調的紅木,顯得更亮堂,用在外間灑掃的宮女們的話說:“紅酸枝木鮮亮,正適合貴人這樣的年輕主子。”

姜恒被安排到收拾妥當的東廂房,其余宮人依舊在外間熱火朝天收拾箱籠。

內務府顯見也是上心了,送來的書架和博古架,並非光禿禿的架子閣子,而是附帶了不少基礎陳設以及書籍。

姜恒就順手拿了本《東坡志林》,一翻開就看到了經典:“我平生不足,惟飯與睡耳。他日得志,當飽吃飯了便睡,睡了又吃飯。”

姜恒會心一笑:古往今來,大家摸魚的志向都差不多。只是先賢們早寫明白了,想過後半句的吃吃睡睡無所憂慮的生活,得先做到前頭四個字:他日得志。

“貴人,旁的箱籠都安置好了。只有最後一箱,奴婢們一打開,就見上頭放著本賬,未敢擅動。”

秋雪和秋露正站在一只四角都用黃澄澄的精銅包著的木箱旁邊。

秋雪心細,還記得當初擡這只箱子進永和宮的小太監,累的七死八活的。當時她心裏就有數:這箱裏多半裝的是貴人母家特意準備的,壓箱底的護身錢財。於是她們兩人一組掃抹擺放器具的時候,就特意繞開了這只箱子。

直到現在,她們等著貴人從皇後宮裏回來歇了片刻,也喝了半碗茶了,這才請主子親自移步出來,安排這只箱籠。

姜恒把上頭放著的一頁紅紙寫的賬拿出來。

【三兩的金錁子兩匣,數二百,一兩半的赤金戒指兩匣,數四百,半兩的金角子兩匣,數五百。五兩的銀錁子三包,數五百,一兩的銀角子十包,未計數。】

這上頭的字是女主的母親布爾察氏親手寫的,用的是滿文。

自打明末後,金價就貴了,上等金子一兩約折合十二到十四兩白銀。

可以說觀保夫妻給女兒帶了一筆不菲的錢財入宮。

就這,布爾察氏還偷偷對丈夫哭道:“若是嫁給旁人家,咱們必會給她準備十倍的嫁妝,莊子鋪子田產一點兒不少的讓她風風光光出嫁,如今說是進宮做天子嬪妃,卻只好化成這些瑣碎金銀,零零散散帶進宮去。知道的說女兒去做貴人,不知道還以為……”

偷偷摸摸化金銀為不占地方的零碎錁子,不知道的還以為家裏有親戚被發配寧古塔了呢。

還是觀保三番五次勸說了夫人,宮裏留牌子,外頭臣子們只有謝恩的份,再沒有委屈的余地。若是露出來一點叫人知道了去,才要連累女兒。

布爾察氏只好人前端著一張笑臉,見人就說女兒有福氣有造化才能侍候皇上,背地裏淌著淚去給女兒準備箱籠。

再多不是沒有,而是再多就太紮眼了,錢少了在後宮受委屈,錢多了卻也招人的眼。

當然,最重要的是,再多也沒地方裝了。這回新人入宮,連箱籠數目都是有限制的。

京中多少王公伯爵的,逢年過節都要入宮,後宮之事就少有秘密。尤其是年貴妃做的主,皇後當然不肯背黑鍋,讓外頭命婦們怨到自己身上,於是松松手消息出去,外頭戶戶都知道是年貴妃的安排:新人妃嬪入宮不許帶婢女不說,還不許帶超過三件箱籠。

此舉當真是犯了些眾怒——滿漢軍旗的姑娘們到了年紀都要選秀,誰知道下一回入宮的是不是自家千金,也要受這些限制。

起碼布爾察氏在公眾場合見了年家人,就一點笑模樣沒有,問就是犯了舊病心口疼所以眉頭緊皺。

姜恒在昨日搬宮的時候,就把這張紅紙放在了這件箱籠裏,宮女們都是受過調、教的,雖則她們都不怎麽識字,但見了帶字兒的紙,都會先來問主子再處置。

這只箱子上層裝了七八套頭面,下面才是沉甸甸的金銀。

姜恒很快給箱籠裏的東西找到了歸宿:整套的頭面擱在妝台下的三層櫃裏,一些素日常戴的宮花簪釵等就單獨一匣,擱在台面兒上。

至於一匣匣一包包的金銀,就放在書架下的櫥櫃中,櫃子上頭原本就帶著精銅鎖和兩把鑰匙。

姜恒讓兩個三等宮女的秋霧秋露管頭面首飾,兩個二等的宮女秋雪秋霜管金銀賞錢,都是雙人負責制。

她倒不是沒有精力自己管,只是這時候,別說宮裏嬪妃,就算外面官宦人家的貴婦小姐們,都沒有自己身上掛著私房錢鑰匙的,都是交給身邊的丫鬟,她們只檢查賬目。

也不必擔心宮人會不會偷了銀子自己去用——別說大額偷盜了,就算在她們手裏不小心弄丟了一塊銀子,一根素釵,主子打發人到敬事房去一說,這宮人就要被拖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