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章

時間緊迫, 賴瑾也忙了起來。

他白天給底下的將領上軍事培訓課,晚上則是出考題,編教材, 準備在軍中選拔一批腦子靈活學習能力強的年輕兵將, 作為儲備將領培養起來。

上了戰場,刀兵無眼,誰都有可能折進去, 替補非常重要。再就是, 得有源源不斷的人才成長起來,才能不斷壯大。

賴瑾要教的,大部分出自成國公府,是他家世世代代領兵打仗總結下來的經驗,向來只在自家代代相傳,不外傳。

如今兩個姐姐在, 他編教材的時候抓她倆當壯丁, 以為她倆會反對的,結果兩人互相看了眼對方, 就默默地撩起袖子默寫背過的那些書, 連聲異議都沒有。

賴瑾困惑了,悄悄觀察兩天, 發現她倆是真沒反對。

晚飯後,他趁著她倆在他帳篷裏坐著編寫教練的功夫,忍不住湊到過去, 問:“爹教的不外傳的本事,我要教到軍中, 你倆不捶我啊?”搞得我心慌, 總擔心你倆憋大招。

老六賴琬停下手裏的筆, 擡頭看向賴瑾:“本事確實是祖宗和阿爹傳下來的,但他們沒有打到草原的本事。誰的本事大,聽誰的唄。”

賴瑗擡起頭,望向站在跟前的賴瑾,說:“《成氏領兵要略》的開頭第一句,你背給我聽聽。”

賴瑾看她一眼,背誦道:“兵者,因時而變,因勢而變,切忌墨守成規、不知變通……”他頓住,說:“成吧,變通!”回自個兒的位置上坐著了。

賴瑗擱下手裏的筆,指向她與賴琬這陣子默寫出來的,說:“這些都是阿爹手把手教導了我們十年才學出來的。即便軍中有天資卓越者,朝夕之間,怕是難以學成。”

書裏寥寥幾字的一句話,所記載的是一場場生死血戰。

那些戰役,便是親臨戰場的兵卒、千總、營將都難窺其全貌,唯有主將才是縱觀全局者方才清楚事先為何如此安排,又為何而勝或敗。這些書匯聚的是賴家歷代領兵者的心血,用戰場上無數鮮血白骨堆成。想學的人,如果只是看書,不知道背後的戰役,根本學不懂。那些戰事,每一場都得從雙主的兵卒人數、領兵者、地形、輿圖、天氣等分析,需要掰碎揉爛了講解,學起來,短則幾個時辰,多則好幾天,還得看悟性夠不夠。

他們兄弟姐妹七人中,小七是學得最快的,也是學得最慢的,阿爹一講,他就懂,但阿爹講一句,他能頂十句,經常父子爭辯到吵起來,中間還要加上老爹講不過時動拳頭,小七病倒了不給金子不起來。

賴瑗來鎮邊大軍這麽久,可沒見過有小七這樣一學就懂的天生將才。

賴瑾坐到賴瑗旁邊的椅子上,指向旁邊掛的軍陣圖,說:“先讓他們把這幾個陣和對應的鼓令學懂,做到爛熟於心,聽到號令就能做到下意識變陣就行了。”

賴琬放下筆,問:“那你還讓我們默寫?”她甩甩手,哼哼道:“手都酸了。”那麽多老祖宗,一人一本心得記要,有些還好幾本,還有些手記什麽的,寫得都累死了。她還以為有大用處呢!

賴瑾說:“家業是大哥繼承的,書都在他那。眼下分了家,我們要用人,得培養自己的人才。你倆自己的前程都還沒個著落呢,真去當個勞什子鄉主,在一鄉之地那巴掌大的地方撲騰啊。”

賴琬頗為認同地點點頭,理直氣壯地說:“也是。這不,我跟五姐都投奔你來了嘛。”

賴瑾說:“阿爹教我們的那些,默寫出來,我們仨一人留一份。我再從中挑些,加上些戰場講解,編成兵書。成國公府有後院校場用來培養人才,我們也要有個自己培養人才的地兒,名字我都想好了,叫昭武堂。昭,光明耀眼之意。”

他繼續說道:“眼下在打仗,在出征的將士中挑選可造之才。等以後戰事穩定,再在郡城建昭武堂,挑七歲以上的孩子從小培養。現在隨軍教導,有個好處是邊學邊用,活學活用,還能讓底下的兵將迅速成長。我們不知道要在草原打多久,需要有源源不斷的人才,才能保證後繼有力。”

賴瑗說:“你之前讓余修和周軍擔任教習,自他倆高升之後,這教習之事,可就沒影了。”可別三天熱度,後面就沒影了。

賴瑾聽懂她的意思,解釋道:“他倆已經把第一批掃盲完成了,不可能一直在軍中教兵卒們識字。現在軍中的千總、佰長們都會識字算數,有他們教兵卒,再加上兵卒的俸餉足夠他們請教習,想要學習字算數,有的是門路和法子。現在軍中再有不識字算數的,那純粹就是懶的了。”

賴瑗笑笑地斜睨眼賴瑾,說:“行吧,聽你的。”放過他。

她跟賴琬又默寫了一會兒書,到傍晚天色暗下來,便告辭走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