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2章(第2/4頁)

好比當初被陳勇陽用墨水弄臟的白布,只要設計好了,做出來衣服同樣好看。

兩邊一耽擱,陳晚到車站時將將趕上末班車。大水沖壞了路面,公交車晃得比往日厲害,陳晚顛得臉色發白,開了車窗透氣仍無濟於事。

“臨溪的下車了。”

聽見售票員的報站,陳晚擰著眉下了車,暈車的感覺實在是太惡心了,他用了所有的精力壓制胃裏的翻湧,以至於沒看見許空山在路邊等著。

“又暈車了?”許空山扶住陳晚,“我給你放的清涼油呢?”

陳晚閉嘴搖頭,不敢說話,怕張嘴便吐出來。待緩過勁,他做了幾個深呼吸,慢慢回答許空山的問題:“我想用來著,但沒能打開清涼油的蓋子。”

許空山摸出了陳晚包裏的清涼油,一元硬幣大小的扁圓金屬盒子,陳晚擰過、摳過、用鑰匙翹過,死活沒弄開。

“我試試。”許空山松開陳晚,左手捏著圓底,右手一擰,清涼油啪地從他手上飛了出去,在地上彈了兩下,然後骨碌碌滾遠。

許空山跑了兩步將其撿起,擦去上面的灰塵揣進褲兜:“怪我,還暈嗎?”

“不暈了。”陳晚焉噠噠的,像霜打了的茄子,但確實不怎麽想吐了。

陳晚暈車的症狀持續到了衛生所,德叔替他揉了幾個穴位,一邊揉一邊給許空山講解:“頭上的這個百會穴,還有手腕上的內關穴、手背上的合谷穴,用指肚按,手勁輕點。”

德叔的力道恰到好處,三個穴位按完,陳晚果然舒服許多。

“我跟公社提了,叫他們派個人來接我的班。”德叔喝了口茶,語氣仿佛在說一件尋常的小事,“人不服老不行,我這胳膊腿是跑不動了,萬一遇上急病,容易誤事。”

德叔原先屬意的人是許空山,然而許空山進了城有新的前途,他不能把人拘泥在小山村,找人接班是遲早的事。村裏的衛生所是用老房子改的,墻體裂縫房頂漏雨,理應整體修繕一番,索性借此機會一塊上報了。

“挺好的。”許空山早有此想法,擔心德叔不同意,一直壓著,“等交了班,師傅你去我那住吧,反正我不常在家,你挨著陳叔他們,也好互相照應。”

“不用,我在這住習慣了。”德叔開始趕人,“你們該幹嘛幹嘛去,我老頭子遛得動,照應啥照應。”

被德叔半趕半送地出了衛生所,陳晚朝許空山無奈攤手,老人家的犟脾氣,他們除了順著捋,別無他法。

路邊蟲鳴一陣高過一陣,陳晚隨意瞟了眼表盤,登時嚇了一跳,竟然七點多了。

腳下的步伐加快,漸漸小跑起來,夜晚的山風帶著些許涼意掠過發梢,吹動輕薄的T恤,夏天的風,在此刻有了具體的形狀。

“回來了,六兒回來了!”周梅站在院門口眺望了數遍,一顆心提到嗓子眼,總算看見了一高一低兩個人影,連忙迎了上去,“怎麽這麽晚?”

“紡織廠的事比較多,坐的末班車。”手臂傳來周梅掌心的溫度,陳晚耐心解釋,“今天暈車有點嚴重,山哥帶我去衛生所請德叔按了穴位。”

“幸好大山去接你了。”進了堂屋,周梅借著燈打量陳晚的臉色,“餓了吧,我去把菜熱熱。”

吃飯的档口,劉強來了趟,他收拾好了明日的東西,特意給陳晚知會一聲。

“大梅,我家裏的事就麻煩你們多照看了。”清晨,劉強媽鎖上門,將鑰匙交給周梅,劉強則背著行李,一手扶著他爸。

當年住了三戶人家的小院,進村劉家的一點煙火氣。許家那邊荒草蔓蔓,瓦片跌碎在屋檐下,被野草蓋過,長著尖刺的龍牙草與茂密的藤三七順著墻爬上屋頂,失了人氣的房屋,以摧枯拉朽的速度破敗著。

陳晚對劉強爸的印象其實不深,年初劉強結婚時,他穿著一身整潔的青布衣裳出席,極瘦,臉上帶著病氣,時不時會咳嗽幾聲,比不上德叔康健。現今面容越發憔悴,讓陳晚不禁聯想到了腐朽的枯木。

“什麽麻煩不麻煩的,你安心陪劉大哥治病。”周梅握住劉強媽的手微微用力,看向劉強爸,“劉大哥你是個有福氣的,有強子這麽孝順的兒子在,你的病保證能治好。”

劉強媽養了一頭豬、六只雞,老院無人,周梅幹脆逮到了家裏混著喂,多不了幾個事。

說著慢慢到了村口,劉強取下背包由劉強媽拿著,彎腰背起他爸,許空山見狀,在劉強媽的客氣中接過了他手上的行李。

“是我不中用,拖累你們了。”劉強爸趴在劉強的背上,滿是懊悔地嘆氣。

“爸——”劉強拖長聲音,“我們說好了不講這種話的。等你把病治好,我把你和媽接到我們紡織廠的職工大院,以後幫我跟娟兒帶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