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7章(第2/2頁)

陣雨聲勢浩大,掩蓋了許空山弄出的動靜,他沒帶傘,渾身淋得濕透。裝衣服的包被他一路抱在胸前,加上布料厚實,水暫時沒滲透到裏面。

許空山索性在樓下洗了個澡,換了身幹爽的衣服,他趕著見陳晚,動作說不出的急切。

“六兒。”陳晚擡頭,下一秒落入滿是炙熱氣息的懷抱。

許空山的胡茬紮著陳晚的皮膚,微微的刺痛感提醒陳晚此刻發生的一切不是他的幻覺。

“山哥你什麽時候回來的?”陳晚在許空山懷裏扭正身體,“吃晚飯沒?”

“五點多進的城。”見到陳晚,許空山疲憊頓消,“沒吃,家裏有什麽吃的嗎?我隨便對付兩口。”

許空山能在淩晨四點為肚子餓的陳晚起床做飯,陳晚又怎麽可能讓他隨便對付。

“你去刮胡子,我下樓給你煮面。”陳晚聞到了許空山身上的香皂味,猜到他應該洗過澡了。

水燒開,陳晚下入面條,家裏沒肉,他挖了勺豬油補充葷腥。電仍然沒來,跳動的燭焰為陳晚罩上一層柔光。

刮完胡子的許空山踏進廚房,陳晚挑起一根面條湊近蠟燭觀察熟度:“好了。”

碗底的豬油被面湯融化,脂肪的香氣瞬間迸發,陳晚瞧他狼吞虎咽的模樣,不禁喊了聲慢點吃。

許空山夾著荷包蛋送到陳晚嘴邊,煎得金黃的荷包蛋邊緣處吸足了湯汁,陳晚吹著氣咬了兩口,怪許空山吃得太香,勾起了他的饞蟲。

一碗面下肚,許空山吃了個七分飽:“我給你帶了禮物。”

許空山所謂的禮物一般是當地特產,吃的用的玩的,錢不錢的無所謂,重要的是他的這份心意。

窗外的雨不知何時停了,蠟燭早已燃盡,陳晚幾乎是在許空山放開他的瞬間就睡了過去。要不是考慮到他明天要上課,許空山估計能折騰到天亮。

曠了四十天的男人,豈是三兩次能打發了的。

“我請了朱文母親幫我做衣服,她每天早上八點半過來,等會你跟她說一聲,讓她過幾天再來。”陳晚說完,想起朱母沒見過許空山的長相,“算了,我晨練完自己過去。”

陳晚仰頭叭地在唇上親了一口:“山哥我走了。”

昨夜風急雨驟,院子裏的菜苗扶了一地,四季豆、黃瓜需要搭架子,許空山就地取材,砍了幾根石榴枝,用碎布條交叉綁緊。今年的石榴樹長得極為茂盛,適當修剪有助於後期掛果,個頭肯定賽過去年。

菜地裏雜草稀疏,是朱母的功勞,她經常趁著陳晚不在,把屋裏的清潔一塊做了,但沒上過樓。

這四十天裏發生的事情太多,陳晚下了課,挨著許空山講了半天,末了突然反應過來:“對了,你舅舅的事我們還沒跟大哥他們說。”

周梅與陳前進待許空山如一家人,這件事於情於理都該告訴他們。

“我忘了。”許空山一臉愕然,陳晚找出紙筆放到許空山面前,托腮看他寫信。

貼著郵票的信在郵遞員手中飛到平安村,與此同時,一個重大的消息在廣大農民群眾中傳開——國家要包產到戶了!

“前進,你沒騙我們吧?村上的地真的要分給我們種了?”

“分地?怎麽分?分了還會收回去嗎?”

陳前進的話猶如一滴水濺入了滾燙的油鍋,噼裏啪啦地炸開來,陳前進振臂高呼,總算止住了大家夥的七嘴八舌。

早在五零年,國內就頒布了土地改革法,將“耕者有其田”落到實際,但沒幾年又被收歸集體,所以老一輩的人才會問會不會收回去。

“你們聽我說。”陳前進拿著文件大聲傳達包產到戶的章程,“只要戶口在我們村上的——”

陳前進一句話沒說完又被打斷:“那嫁出去的怎麽辦?”

“還有我兒媳婦,她六個月了,等她生了,有我孫子的份嗎?”

你一言我一語的,一場會從早上開到中午也沒開個明白,陳前進累得口幹舌燥:“先回去吃飯,吃了飯下午再說。”

對於大多數人來說土改是好事,集體的活,有十分力也只使八分,再有幾個拖後腿的,糧食產量自然上不去。等分了地,交完公糧剩下的全是自己的,可不得鉚足了勁幹麽。

這筆賬,腦子不傻的人都會算。

“散會了?”周梅昨天便聽陳前進詳細講過了,她沒去祠堂,因此不清楚具體進展。

“沒。”陳前進耐性好,今天的場面在他預料之中,“六兒來信了?”

陳前進發現了桌上的信封,他下意識以為是陳晚寫的。

“大山的信。”周梅道了聲巧,許空山戶口在村上,擁有分地的資格。土改的文件前腳下發,他的信後腳就到了,莫不是他在城裏先聽到了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