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7章

因為平日要上課,陳晚另外給朱母配了兩把鑰匙,有了她的幫助,陳晚頓時輕松了不少。直觀表現是他晚上的睡覺時間提前了兩個小時,王利安總算不用擔心他哪天英年早逝了。

朱母每天工作六個小時,分別是上午的八點半到十一點半,以及下午兩點到五點,與陳晚的上課時間重合度較高。

不管陳晚在與否,朱母工作一樣認真,若非失明的經歷讓她心有余悸,不敢再過度用眼,她恨不得從早忙到晚。

陳晚抽空教了朱母縫紉機的使用方法,朱母學得很快,練了小半日便做得有模有樣了,論天分,比周梅高出不少。

“陳晚,你那些碎布頭還要嗎?”朱母拿了陳晚的錢,原想叫他東家,陳晚敬她是長輩,拒絕了東家的稱呼,讓她直接喊名字,他不講究那些。

做衣服剩下的碎布頭陳晚攢了兩大包,堆在墻角,錢國勝會定期處理,碎布頭放外面有的是人搶著買。

陳晚不是吝嗇的人,聞言表示朱母可以隨便用,反正值不了幾個錢。

朱母連忙道謝,臨走前笑著裝了包碎布頭,她不挑花色,抓到啥是啥。

陳晚以為她要帶回去納鞋底,沒多問,轉眼把這事拋在了腦後。

到了家,朱母把中午的剩飯熱著吃了,自打恢復了視力,她就不準朱文從食堂帶飯,依她所言,自己有手有腳的,哪能天天吃現成。

天色尚早,朱母端著裝針線的笸籮坐到門口,將碎布頭按照大小、顏色、材質分好。

“媽,你做什麽呢?”朱文最新的投稿被報社選中,寄了五元的稿費單並一本樣刊到郵局,這是他寫稿以來單價最高的一次,他特意回來告訴母親。

“阿文放學了。”朱母擱下笸籮,拍拍身上的線頭站起來。

眼前的一幕令朱文夢回往昔,朱母眼睛未患白內障之前,她也是天天坐在門口,一邊做針線活,一邊等他放學。

“嗯。”朱文快步走到母親身邊,“媽,我上次寫的文章稿費有五塊錢。”

他遞上稿費單,朱母沒讀過書,但會識數,她摸著稿費單,驚喜不已:“真是五塊錢!”

母子倆高興地進了屋,朱母拉著朱文的胳膊坐下:“你寫的什麽文章,給媽念念。”

朱文聽話地翻開樣刊,從標題念起。念完,朱母笑意盈盈,雖然不懂,但並不妨礙她一個勁誇朱文寫得好。

臥房床邊靠墻處立著面櫃子,內裏裝著朱文所有的作品,不論是通過的樣刊抑或退回的廢稿,均被朱母視若珍寶。

朱文放好樣刊,轉身幫朱母穿針:“我回學校了,你別做太久,天黑了傷眼。”

“媽知道,你去吧。”朱母熟練地將線尾打結,把針插到繡棚上,“路上慢點。”

昏黃的燈光在地上投射出暗色的輪廓,銀針在朱母的手中上下穿梭,繡棚繃著的白布漸漸有了花朵的雛形。

朱母滿意地看著指甲蓋大小的桃花,她幾十年的手藝還在,除了顏色不對,細節要多精致有多精致,翻轉至背面,同樣如此。

如果有彩線,這朵桃花怕是會在繡棚上活過來。

朱母許久沒做過繡工,一時忘了時間,回過神只覺眼睛異常幹澀,她立馬閉上雙眼,待不適感消失,才緩緩睜開。

幸好視線依舊清晰,朱母松了口氣,提醒自己下次千萬注意,小繡怡情大繡傷身,她可不能再把眼睛熬壞了。

朱母連續在陳晚這上了大半個月,她舍不得休息,一天一塊錢呢。況且別看陳晚年紀輕輕,本事卻不小,朱母覺得自己天天都在長見識。

她私底下跟朱文說上班比在家休息舒服,陳晚幾次提起放假,她都推了。

不過陳晚還是停了她四天工,因為許空山回來了,算算日子,他這次走了整整四十天。

屋外狂風大作,陣雨將至,陳晚關閉了所有門窗,伴隨著沉沉的雷聲,閃電劃破天際,頭頂的白熾燈閃爍了幾下,然後徹底熄滅。

整個小洋房陷入一片黑暗,陳晚透過窗戶望向隔壁,停電了。

七八十年代,電力供應不足,停電是常有的事,陳晚毫不慌張,摸著墻輕車熟路地去廚房點了支蠟燭。

白燭的火焰微弱,陳晚小心護著,放慢行走的速度,以防火焰熄滅。這種情況他沒法兒繼續做衣服,不如早點上樓看會書睡覺。

踩著燭光到了臥室,陳晚傾倒蠟燭,滴了幾滴蠟油在床頭櫃表面,用以固定。透明的蠟油凝固變白,陳晚松開手,細長的燭身巋然不動。

風雨雷聲充斥著耳膜,陳晚莫名煩躁。

雷打得這麽厲害,許空山他們會不會有危險?駭人的閃電仿佛劈到了陳晚的心上,他猛地坐直了身體。

陳晚嚇得臉色發白,他努力安慰自己不要多想,隊裏的人肯定有充足的應對經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