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陳晚將介紹信和戶口本遞給招待所的前台,付錢之後前台將他們領到二樓靠裏的一個房間。

房間內的設施很簡陋,沒有單獨的衛浴,但配有暖水壺和白底紅花的搪瓷盆。暖壺裏有熱水,陳晚坐在床沿,脫了鞋子把腳泡進盆裏,接過許空山擰的帕子擦臉。

忙活了一整天,陳晚神色疲憊地靠在許空山的肩上,下午跟錢國勝聊得太久,他這會不太想說話,許空山任由他靠著,靜謐的空氣中散發著溫馨的氣息。

招待所的搪瓷盆不大,陳晚把腳踩在了許空山的腳背上,好玩地動了幾下。

水溫漸涼,許空山擡起陳晚的小腿給他擦幹水跡,端著搪瓷盆出去倒水,順便把用完的暖水壺灌滿。

“山哥快上來。”陳晚脫了衣服縮在被子裏,探出一只手拍拍床面,他和許空山開的是大床房。

上樓前陳晚特意拜托大姐幫他找個安靜點的位置,他睡眠不太好,有人吵的話容易睡不著。不年不節的,也沒什麽大事,招待所只零星住了幾個人,大姐給他們安排了一個周圍都沒人的空房。

自打許空山搬新家次日起,陳晚便從未和他在一張床上睡過。

許空山脫了衣服在陳晚身邊躺下,屋裏的燈明亮亮的,陳晚翻了身趴在他的懷裏發出一聲快慰的嘆息。

“山哥,我說的那個東西你找到了嗎?”陳晚手指在許空山的胸口處畫圈,勾得男人呼吸發沉。

好幾次陳晚都能從隔壁聞到淡淡的藥味,許空山像老巫婆煉藥似的在搗鼓著什麽。

“還沒有。”許空山喉頭發緊,他渾身的肌肉僵硬,整個人仿佛要被陳晚點著了。

“還沒啊。”陳晚語氣有種說不出的失落,他埋頭在打圈的位置輕輕咬了一口,“那你要快一點。”

許空山被他咬得頭皮一麻,差點失神,他胡亂地應了聲好,接著低頭捧住陳晚的臉。

陳晚著迷地看著許空山眼裏的急切,擋不住的聲音從唇縫中擠出來,似哭似泣,聽得許空山雙目發紅。

許空山望著陳晚毛茸茸的發頂,感覺他的魂都要被陳晚吸走了。

陳晚抓著許空山的胳膊深呼吸,他不適的咳嗽幾聲,許空山愛憐地拍著他的後背替他順氣。

待他緩過勁,許空山用喝水的杯子把暖水瓶的裏熱水來回倒騰到不燙手的溫度,讓陳晚含著漱口。

招待所的床不會像家裏那樣發出稻草的窸窣聲,陳晚睡了一晚,感覺腰有點疼,不知是床還是人的原因。

錢國勝約的是早上九點,許空山下樓買了兩個包子三個饅頭並一碗豆漿,包子和豆漿是給陳晚的,他自己就著白水啃饅頭。

包子快有陳晚臉那麽大,裏面包的是白菜豬肉餡,肥得流油,香是真的香,膩也是真的膩。陳晚吃了半個,要跟許空山換他的饅頭。

“包子不好吃嗎?”許空山捏著僅剩的大半個饅頭皺眉,他問過招待所的前台,對方說這家的包子最香他才買的。

“好吃,但是太膩了。”陳晚受不了包子裏的肥油,“我想吃山哥你的饅頭。”

怎麽還有不喜歡包子喜歡吃饅頭的,許空山把饅頭換給陳晚,咬了口包子,是香的啊,哪裏膩了?

解決完早飯,兩人離開了招待所,天有點陰,似乎要下雨的樣子。

錢國勝果然在門口等著,為了不被“割資本主義的尾巴”,他找了運輸部那邊的人幫他把陳晚要的布料帶出去。他按照正常價格買,也不占廠裏的便宜,其間可操作範圍還是很大的。

“布料有點多,你們背簍裝得下嗎?”錢國勝在離紡織廠不遠的地方租了個小房子,用來做倉庫。

陳晚從錢國勝身上看到了能力與野心,這房子顯然是他提前租的,說明他並非只是誇誇其談。

“應該能行。”許空山背的是家裏最大的一個背簍,裝下十丈多的布料不成問題,連綁繩都用不上。

許空山將成卷的布料放進背簍中,上面蓋一層報紙,讓人看不清裏面是啥。

外面下起了淅淅瀝瀝的小雨,許空山幫陳晚關上車窗,以免斜雨沾濕他的衣裳。

車至臨溪,雨還在下,且雨勢比剛才更大,兩人快步躲到屋檐下,準備等雨停了再走。

春日的雨纏纏綿綿,陳晚腿都站麻了也不見停,仿佛有下一整天的趨勢。

這樣下去不是辦法,許空山取下背簍放到陳晚腳邊:“我去買鬥笠,六兒你在這等我。”

許空山擡腳沖進雨幕中,他微微低著頭,身體向前傾著,手臂橫在額前擋雨,姿態沒有半點狼狽,腳下的雨水被踩踏濺起,陳晚扶著背簍,覺得周遭的潮氣都被許空山沖散了。

風裏帶著一絲絲涼意,陳晚的臉色白了幾分,嘴唇上的血色變淡。感受到自己精神不振,陳晚咬了咬下唇,心裏祈禱著可千萬不要感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