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第3/4頁)

下午陳前進把羊肉買了回來,連皮帶肉共十斤半,老大一塊。周梅拿刀分成了五份,一份留著晚上吃,剩下的用鹽抹上掛起來。

周梅做羊肉的手藝是跟陳建軍學的,他在北方參軍,牛羊肉是當地主要的肉食,一塊羊肉能做出數十種花樣。

最好的是灘上的小羔羊,肉質細嫩,用清水煮了撒點鹽,能把人舌頭鮮掉,一點膻味都沒有。

老趙養的是山羊,不適合清水煮,周梅加了姜片焯水,撈起來沖洗幹凈,然後和花椒八角等大料一起燉,燉到皮酥肉爛,湯色奶白,才用碗盛起來,叫陳晚他們洗手吃飯。

“給大山留飯了嗎?”動筷子之前陳前進問了一句,周梅說留了,在鍋裏溫著。

燉羊肉的味道極好,陳勇陽吃得頭也不擡,陳晚惦記著許空山,沒什麽胃口,勉強將碗裏的飯吃完,喝了半碗湯,免得引起周梅他們擔心。

野豬轟然倒下的那刻許空山筋疲力盡地跌坐在地上,他空有一身蠻力,沒學過什麽技巧,與之糾纏了許久,才找到機會給了它致命的一刀。

血腥氣在空氣中迅速蔓延,許空山稍微歇息了一會,將野豬開膛破肚,丟掉裏面的內臟,減去幾十斤重量。

天不知不覺地黑了下來,許空山扯了藤條將野豬綁在身後拖行。

下山的路從未如此漫長,不知名的山梟在天上發出淒厲的鳴叫,哇哇哇的猶如嬰兒夜啼。

許空山腳步堅定,內心沒有半點恐懼,似乎世間沒有值得令他害怕的東西。

“這麽晚了,大山應該不會回來了,六兒早點睡吧。”時鐘報完九點整,許空山仍未出現,陳前進頭一點一點地打著瞌睡,周梅推了推他的肩膀。

早上許空山走的時候留了話,晚上不要等他。

栓上堂屋門,陳晚抱膝坐在床上,外面稍有風吹草動他立馬興奮擡頭,結果發現是空歡喜一場。

房間內安靜到幾乎能聽到他自己的呼吸聲,陳晚腦海裏不由自主地浮現出了原文有關許空山的命運。

或許是他煽動了蝴蝶翅膀,原文中沒有許空山和許家分家的情節,他日復一日地忍受著許家的剝削,最後在女主進城前夕,也就是八零年的冬天,在許家建新房時從梁上摔了下來,後腦勺著地。

女主當時也在現場,作者用了大量的筆墨描寫那一幕有多慘烈。

【鮮紅的血液從許空山後腦勺淌出來,眼睛和口鼻往外湧著鮮血,他沒有立刻死去,巨大的疼痛使他全身都在抽搐……】

結合許空山背著孫大花攢錢的行為,陳晚推斷他應該有在計劃離開許家,或許為許家建好新房,就是他解脫的時候。

但原文中的許空山,永遠留在了二十六歲。

陳晚不敢再往下回想,他不停地發抖,眼淚無聲的順著他的臉頰滲透到棉襖中。

夜貓兒呱呱叫著,許空山呼吸和腳步一樣沉重,到達山腳的那刻,他重重地把野豬摔到了地上。

頭頂的星空閃爍,許空山靠著野豬,雙腿不受控制地抖動,他總算下來了。

許空山疲憊不堪,心想陳晚他們肯定都睡了,他要不就在這湊合一晚上吧。

夜風吹幹了他臉上的汗水,粘膩的觸感糊在臉上,許空山找回了對身體的控制權,手往地上用力一撐站了起來。

萬一,萬一陳晚還沒睡呢。

許空山站在陳家院門外,漆黑的房屋如同潛伏在暗夜擇人而噬的巨獸。

沒人在等他。

許空山臉上浮現出一個落寞的表情,沒人在等他。

他寂寥地轉過身,與此同時,背後亮起暖黃色的燈光,陳晚開了燈:“山哥?”

驚喜仿佛要沖破許空山的心臟,他猛地回過頭。陳晚飛快的從屋裏跑出來,打開緊閉的院門。

陳晚乍一靠近許空山,沖人的血腥味撲面而來,他臉色大變:“山哥你受傷了?”

陳晚語氣裏滿是驚惶,想將許空山拉到光源內查看他的情況,又擔心他貿貿然動手會讓許空山傷上加傷。

“我沒事,六兒,我沒受傷。”許空山急忙回答陳晚,“我殺了頭野豬。”

陳晚瞬間睜大了雙眼,盡管許空山極力否認,他依然不放心,拉著許空山的手臂走到屋檐下,借著燈光把他從頭打量到尾。確認他身上除了太狼狽外的確沒有傷痕,揪成一團的心終於松開。

手心和後背的濡濕感提醒陳晚,剛才他被許空山嚇出了一身冷汗。

陳晚不在乎什麽野豬不野豬的,他把人帶到廚房,生火將涼透的羊肉湯燒熱。

燉羊肉的香味勾得許空山不停咽口水,他自覺地洗幹凈手和臉,抽了筷子端著碗在廚房的小板凳上坐下,眼巴巴地望著灶上的大鍋。

陳晚被他的模樣逗笑,等羊肉湯燒開拿過他的碗舀了滿滿一大勺進去:“先喝湯,我把飯熱一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