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陳晚這一覺睡得並不安穩,半夜時分他做起了噩夢。夢裏許空山渾身是血地站在他面前,陳晚想要伸手觸碰,卻怎麽也碰不到他。

他撕心裂肺地喊著許空山的名字,語氣急促泛著哭腔。

“許空山!許空山!”

感受到陳晚的動作,許空山從沉睡中驚醒:“六兒,六兒……”

陳晚緩緩睜開雙眼,許空山左手支撐著身體伏在他上方。

“做噩夢了?”許空山緊張地看著陳晚,他開了燈,昏黃的燈光照出了陳晚臉上的冷汗。

夢裏的場景還歷歷在目,陳晚伸出雙手將許空山抱住。

許空山睜大了雙眼,震驚之下手臂失了力道,撲在了陳晚身上。

陳晚被許空山壓得悶哼一聲,在男人驚慌失措之際緊緊地環住了他的後背,把頭埋進他的頸窩。

許空山整個人徹底僵住,怎……怎麽回事?

“山哥,我夢到你不在了。”陳晚的聲音低到近乎呢喃,但許空山仍然清晰地捕捉到了他說的每一個字。

“我在,我在的。”許空山試探著拖住陳晚的後腦勺,胳膊肘抵著床板,免得把他給壓壞了。

兩人的姿態已經遠超正常朋友的親密,陳晚能感到受許空山強勁有力的心跳和沉穩的呼吸。

陳晚在前二十三年沒有動過心,時尚圈的俊男美女絲毫挑動不了他的心弦。以前朋友曾問過他喜歡什麽樣的,陳晚說不出個一二三來。

“可能等那個人出現了我就知道我喜歡什麽樣的了。”陳晚頗有些隨意的說道,如果真能遇到這麽個人那是他的緣分,遇不到他一個人同樣能生活得很好。

朋友聽完打趣他一天的日子過得也太無聊了,應該多看點情情愛愛的東西刺激一下世俗的欲望。

然後他便給陳晚推薦了一堆小說,陳晚多半不感興趣地略過,直到看見那段關於許空山的描寫。

【汗水落進眼睛裏刺得許空山眯起了眼,粗楞楞的眉毛狂野氣十足,深色的皮膚透著陽光的溫度,仿佛能將人灼傷。他直起身,抓著掛在脖子上的帕子擦了把臉,短了一截的衣服在他擡手時露出緊繃的溝壑分明的腹肌。】

陳晚在憑文字在腦海中勾勒出許空山的形象,撲面而來的淳樸炙熱的男性荷爾蒙令他口幹舌燥。

時尚圈的男模並不缺少肌肉,但他們身上總透露著讓陳晚無感的人工的氣息。

陳晚自己把自己陷了進去,連續做了數場旖旎的夢。

有時候陳晚都不禁懷疑,是不是他對許空山的執念太強,才出現在書中的世界。

而且陳晚發現,真正的許空山,遠比他想象中更讓他心動。

暗戀太難受了,他不想暗戀了。

“山哥你喜歡我嗎?”問出這句話的時候,陳晚覺得自己臉燙得像是能煎雞蛋。

許空山沉默良久,陳晚的問題讓他內心同時生出害怕與期待的情緒。

他發現了。

許空山有種不為人知的秘密被暴露的感覺,怎麽辦,他該說什麽?

陳晚確定許空山聽見了他的聲音,感受到許空山的糾結,陳晚反而慢慢鎮定下來。

他說都說了,今天無論如何要從許空山口中得到一個答案。

陳晚破罐子破摔,用臉輕輕蹭了一下許空山的頸窩:“山哥你喜歡我嗎?”

!!!!

許空山瞬間被刺激得頭皮發麻,汗毛根根豎起,重重地喘了口粗氣:“喜……喜歡,六兒這麽好,我當然喜歡的。”

都這種時候了,許空山還在跟他裝什麽兄弟情。

“我也喜歡你。”陳晚擡手捂住許空山發燒的耳朵,“所以山哥要不要跟我在……處對象?”

陳晚換了個許空山能明白的詞語,簡單粗暴的“處對象”三字,猶如巨雷在許空山心頭炸響。

“我是男的,男的怎麽能……”許空山慌亂地想要逃離。

許空山拒絕周梅說不想娶媳婦的話並非托詞,他是真的沒有這個打算。

他心裏住進了陳晚,再無容納其他人的空間。

他可以喜歡陳晚,他也會一直喜歡陳晚,不過他從沒想過挑明。

因為許空山認為自己配不上陳晚。

陳晚是陳家人最疼愛的幼弟,他是被父母所不喜的大兒;陳晚聰明,是即將參加高考進入大學的文化人,而他連小學都沒有上過;陳晚前程似錦,他尚無容身之所。

於許空山而言,陳晚全身都是優點,是天上的雲,他可以仰望可以追隨,但不能抓到手上揉進身體。

最最重要的是,他是個男的。

許空山聽說過兩個男人在一起的事,對於這類人,村上有個很難聽的詞,叫做二椅子。

他們說二椅子是有病,有精神病,應該送去瘋人院關著,不讓他出來禍害人。

許空山不怕被人罵,但他絕對不允許陳晚遭受那些難聽的流言蜚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