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第2/2頁)

“大姐,家裏的條件你又不是不知道,平日裏就指望著攢幾個蛋拿去供銷社換點錢,我們跟媽都整年沒嘗過蛋味了。我看來錢身體長得比上次來的時候更好了,大姐怕是沒少給他吃好東西——”

“弟妹。”孫大花打斷陳巧的話,表情極為不滿,“不就是讓你煮兩個蛋,又不是割你的肉,至於這麽摳搜嗎?雞是我媽喂的,你瞎嚷嚷個什麽勁?”

說著她轉頭望向孫老太:“媽,你外孫想吃你兩個雞蛋,你給不給了?”

“給,給。”孫老太暗暗瞪了眼陳巧,個眼皮子淺的,“大花你吃著,我去給來錢煮。”

陳巧臭著臉甩手在凳子上坐下,她不伺候了。

孫大花餓的前胸貼後背,暫時不跟陳巧計較,拿起筷子往嘴裏刨飯。

“弟妹不是我說你,這麽多年你做飯的手藝真是一點長進都沒有。”孫大花皺著眉把飯咽下去,“虧得我弟脾氣好不跟你計較。”

陳巧默默翻了個白眼,打秋風的耍什麽譜。

孫老太煮了雞蛋,噴香的氣息竄進在座的每一個人的鼻子裏,許來錢聞著味從院子裏跑進來,一口咬掉半個雞蛋。

吃過飯,孫老太為孫大花母子倆安排好屋子,至此兩人在孫家住下來,等著許有財上門認錯。

按理說孫必勝作為孫大花唯一的弟弟,他應該去平安村給許家報個信。奈何孫必勝的懶和許來錢如出一轍,根本不願跑這一趟。

孫老太倒是發了話,不過被孫必勝找借口岔了過去。

陳巧心生厭煩,晚上躺到床上翻來覆去,在被窩裏踹了一腳孫必勝:“萬一你姐夫一直不來接人怎麽辦?就讓他們這麽住著?”

兩個人兩張嘴,一天得糟蹋多少糧食。

“不來正好。”孫必勝腦袋比陳巧靈活,他細細分析道,“平安村過不了幾天就要分錢了,我大姐肯定不會錯過。如果許有財不認錯,你猜大姐拿了錢會上哪?”

答案毋庸置疑,陳巧脫口而出:“咱們家!”

是了,孫大花沒錢才空著手,等她有錢了……

陳巧不禁懊惱:“你怎麽不早點提醒我?”

孫必勝翻了個身,他那會不也是沒想到嗎,若不是看到了孫大花袋子裏的公分本,他可能還反應不過來。

“行了,快睡吧。”孫必勝把被子扯過頭頂,大冬天的,腦袋露在外面都嫌冷。

陳晚也嫌冷,但他仍然拿著手電筒出了門。呼出的氣在空中凝成白霧,路邊雜草上的露水滴落在他的褲腳和鞋面上。

柴門輕扣,許空山剛躺下,聽到聲音翻身坐起來。

“六兒?”陳晚的深夜到訪出乎許空山的意料,他露出一個連自己都不曾察覺的笑容。

說是深夜,其實還不到九點,不過是天黑得早,娛樂活動的匱乏使眾人習慣早睡罷了。

“山哥。”陳晚側著手電筒,用余光照亮許空山的下巴,“你洗臉了?”

“啊,洗了。”許空山不明所以,他在家咋能不洗臉呢?

“不是跟你說了傷口不要碰水嗎?”陳晚蹙著眉,語氣又是生氣又是心疼。

“我……我沒碰水。”陳晚明明沒有說什麽重話,許空山卻不由自主地緊張起來,“我用帕子擦的。”

許空山毛手毛腳的,擦臉時難免碰到傷口邊緣,以至於結痂處略微翻開,露出鮮紅的內裏。

“還好我帶了碘酒。”陳晚讓許空山拿著電筒,騰出手蘸取碘酒墊腳沾到他的傷口處。

“上我屋坐著弄吧。”寒風吹紅了陳晚的鼻頭,許空山領著他進屋,“我媽帶我弟回娘家了,我爸喝醉了不會醒。”

陳晚第一次看到了許空山屋子的內部,簡陋得令人發指,床上的棉被估計不到他蓋的一半厚。

不甚平整的地面分布著大小不一的土坑,許空山熟練地避過,行至床沿。

屋內沒有多余的凳子,陳晚不得不挨著許空山坐下,兩人側身而對,投射到墻壁上的影子重疊在一起。

上完藥陳晚沒有把碘酒留下,一是因為許空山自己弄不方便,另一個則是出於他的私心。這樣在許空山傷口徹底消炎結痂之前,他都有與之親密獨處的機會。

送走陳晚,許空山躺回被窩,空氣裏似乎還殘留著陳晚的氣息。感官在夜晚的寂靜中無限放大,許空山耳中充斥著鼓噪的心跳聲,嘭嘭嘭,急促而洶湧。

不對勁,很不對勁。

許空山凝視著房頂的瓦片,眼前浮現出陳晚的側臉,莫名的渴望席卷著他墜入深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