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5章 長安客14(第2/5頁)

林斯年覺得有趣,甚至興奮。

被自己看不上的淤泥毀掉,是不是很有意思?

韋浮輕聲:“老師,你說你是為我開脫,你哪裏是為我開脫?你是怕我作出超出你預料的事,你保我,是為了保你自己啊。我就不信老師你一點都不覺得熟悉——

“街巷中遍地都是的行詔籌,人人津津樂道於你的私德有損,猜測是你殺了你最疼愛的女兒。

“若若跳入河中,溺死水中;你被流言詆毀,被人中傷……你真的看不到我娘的影子嗎?你真的想不出這些與我娘有關嗎?

“你想到了,你不敢面對我,不敢承認罷了。”

林承擡高聲音:“我問心無愧,我有何不敢承認!”

韋浮:“那你敢承認是你殺了我娘嗎?!”

他揚袖,向前走。

林承竟被他倏而怒張的氣勢逼得後退了一步,林承很快反應過來,停下了這一步讓步,堂中氣氛的緊張,讓此地變得鴉雀無聲。

張文終於抽出空隙插話:“韋府君……如何證明是林相殺了女相?”

韋浮:“我自然做足了準備,我有證人,亦有證物。請張府君傳我家仆老喬上堂,與林相對峙。

“證物嘛……”

他慢悠悠:“天歷二十一年冬十月廿七那日林相的日志,我相信會告訴我們,那個時候,他在甘州幫當朝陛下籠絡人馬時,和我娘把酒言歡。”

韋浮步步緊逼:“我不知道林相的日志會不會說謊,但是經之前的事,我們起碼知道,林相承認自己每一天都寫日記,沒有一日停下來。在天歷二十一年冬十月那段關鍵日期,停留在甘州的林相,我不相信你什麽都沒記下來。”

喬叔被傳喚到了公堂上。

他看到林相,便面色慌張,神色躲閃。他想到了當年飛雪下自己偷看到的場景,他認出了那個在涼亭中與女郎爭吵過的人,就是這個面容冷肅的男人。

喬叔噗通跪地。

他何嘗沒有一腔怨憤——“對,就是他!就是他和我們女郎爭吵,就是他慫恿甘州的李將軍藏住殺害無辜南蠻平民的事,發動那場戰爭……那場戰爭毀掉了一切,一開始李將軍明明害怕了,李將軍已經被我們女郎說服打算向南國朝廷認錯了,向太子羨負荊請罪了……是他說,南蠻為敵,平民亦殺無罪。”

堂外,晏傾的傘舉高,他幽靜的目光,落到林承身上,落到白發蒼蒼的喬叔身上。

喬叔弓著肩站不直身,痛恨萬分:“是他發動了戰爭!我們女郎試圖阻止了……他派人追殺我們女郎,他不想讓甘州的真相傳到長安,傳到太子羨耳中。

“他要的就是天下亂,太子羨亡,為此,不惜殺害我們女郎!”

百姓中的爭論嘩然聲太過繚亂,嗡嗡中,反而呈現一種詭異的寧靜。

人群外,晏傾冷靜地看著這一切。

人群前,徐清圓克制著目光不落在他身上。

而公堂上的林承已經震怒無比:“我錯了嗎?!我何錯之有!我是為了一國平安,為了不死掉更多的人……你這樣的反賊,拿前朝說什麽?前朝早就亡了,誰敢把前朝滅亡的罪事後算賬!”

韋浮:“那殺害我娘,汙化她死後名譽的事呢?你也怕東窗事發,你也怕眾口鑠金,你需要一個人為此買賬。哪怕那個人是你的師妹,哪怕那個人和你情誼非凡,哪怕她已經辭官,已經避開這一切……你仍不放過她!”

韋浮厲聲喑啞,他讓喬叔將他收藏多年的證據拿出來,將韋蘭亭死後包袱中那一封封指責她的信抓到手中。

他握緊那一摞紙,冷笑著一封封摘取字眼,讀給在場所有人聽:

“這個陳姓官員說,他對韋蘭亭太失望了,韋蘭亭在天歷二十一年的時候身在甘州,之後甘州就失守了,天下人都在說甘州失守和韋蘭亭脫不了幹系,這位官員和我娘寫了絕交信,余生再不相見。

“這位官員嘲諷我娘,說女相不愧是女相,靠攬功攬名當了一國之相,還不滿足,南國亡了,又收到大魏皇帝的招攬,又要去大魏做官了。若我娘要去長安當官,他家族中所有子弟都會辭官,絕不與這種人同朝。

“哦,還有這封……這封不是官員寫的,是我娘自己抄的兒歌童謠,唱她如何當奸相,如何濫權,如何叛國。”

韋浮擡起眼。

他的眼睛像鬼火一樣,幽靜森然。他張手一揚,密密麻麻的紙張在公堂上飛起,片片如屑。

公堂外圍觀的百姓們訥訥不敢說話。

因為他們熟悉韋蘭亭叛國的故事。

韋浮笑著說:“就連戲台上……戲台上最喜歡講太子羨是個英雄,卻都將我娘塑為奸相。她是女子,她當初入朝本就承擔了太多指責與詆毀。甘州變後,她的名聲如泄洪般,人人厭憎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