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7章 天仙配23(第2/4頁)

晏傾“嗯”一聲。

過一會兒,風風火火的風若回來,笑嘻嘻坐下來擦把汗:“郎君你想多了,我看你的新婚夫人對賬務根本不感興趣。管事說了,徐清圓只隨便看了幾頁,幾天加起來還沒有一個時辰,就丟開不看了。

“她現在啊……在她的書房中寫詩作畫。你夫人是如此風雅才女,人家才沒心思管賬呢。”

晏傾一想徐清圓連嫁衣都不會繡,管賬估計也確實不是她感興趣的。他不禁莞爾,想自己應當想多了。他便重新問起徐清圓這兩日做些什麽吃些什麽之類的問題,風若怕出錯,便也耐心一一作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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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清圓在書房中,卻不是如他們想的那樣,寫詩作畫。

她拿著幾張紙條在細看。

紙條是蘭時寫的,記錄了一些侍女的閑言碎語,盡是關於晏傾那對父母的。

徐清圓微微攏眉,因紙條上記錄的那對老人的一言一行,都和她想象中不同。

他們像是鄉野村夫村婦,或者像是家中有幾分錢的暴發戶。雖然努力掩飾,偶爾拽幾句文縐縐的詞,但離書香世家都差得格外遠。

徐清圓也曾跟徐固隱居過,她不是沒有見過鄉野人,也不是鄙視鄉野人家。她只是覺得,這樣的父母,教不出晏傾這樣的兒郎。

徐清圓閉目,回憶自己認識的晏傾。

進長安那日的驚鴻一瞥,北裏中轉身投靠他的倉促勇氣;之後與他一起行在鬼火流連的亂葬崗,和他對坐寫字喝茶。

他沉靜安然,溫柔和善,氣質在光與暗之間徘徊不定,卻一眉一眼都俊逸多姿,讓很多女子趨之若鶩,而他偏又潔身自好。

他的所有舉動,都文質彬彬,優雅有禮,進退有度。

那種渾然天成的氣度,讓徐清圓一直覺得晏傾出身即使不是那些大世家,也是寒門中的書香門第。一個人的成長痕跡必然會影響他的今日種種,晏傾父母的出現,卻推翻了這一切可能。

徐清圓睜開眼。

她懸腕提筆,開始在空白宣紙上畫那對老人的人像,又在另一張宣紙上畫下晏傾。她撕下這些紙,將眉眼唇鼻一一對照。

而無論是那個爹,還是那個娘,都和晏傾的眉眼長相不同,沒有相似處。

常年的生病甚至壓制了晏傾的風采。他減了風采的眉眼都與他父母完全不同,難道他像的不是他父母,而是叔叔伯伯姑姑之類的?

徐清圓怔怔看著畫像中的蒼白憔悴、一臉病容的青年。

她重新另起一紙,重新為自己的新婚夫君畫像。她的手微微發抖,她踟躕徘徊,卻仍不願意糊裏糊塗地這樣過下去。

新作的畫與原先那幅被她撕掉眉眼的畫不同,徐清圓長睫顫顫,想象著——

如果他沒有生病,他應該是什麽模樣。

如同他有一些精神,他的眉眼弧度應該上揚一些。

病會改變一個人的相貌,人生的沉重負擔會扭曲一個人的面相。而如果這些都沒有,那麽晏傾,應該是什麽樣子的?

徐清圓筆尖顫抖,閉目又擡目:

他的眉毛應該又濃又長,飛斜入鬢,像遠山一樣;他的眼睛應該更清澈一些,更明亮一些;他的鼻梁再挺拔一下,唇瓣嫣紅一些;面頰不那麽瘦,掛上一些肉,線條更溫潤一些……

一位風采極佳、灼灼如玉的神仙公子,躍然紙上。

狼毫畫下最後一道,徐清圓手指顫抖,狼毫跌落,摔在地上。而她顧不上看筆,只盯著自己畫像上的男子。

如果有舊日南國王宮中見過太子羨的人出現,如果徐固出現,他們都會為之震驚:這正應該是那位少年太子長大後的模樣。

朗朗如海上明珠,皎皎生輝,光華璀璨。

徐清圓慢慢鉆下桌,將臟了的狼毫撿回來。她心不在焉地磨著墨,心中默默想著一些事:

府中的賬簿不對,很多賬都說不清,她不敢細查,怕查下去晏傾回答不了她;

蜀州科舉案中,原永為什麽非要殺晏傾,晏傾為什麽要獨身去找原永,晏郎君明知道自己身體不好,為什麽不帶任何一個侍衛,就去找原永;

晏郎君為什麽對她這麽好,這麽寵愛她,呵護她。

他分明懼怕他人碰觸,分明避所有人如蛇蠍,為什麽獨獨對她不一樣。他對她格外有耐心,如果屏除那幾分愛意,是不是有其他緣故?

他像在隱瞞什麽,可又沒有完全隱瞞。他擔憂一些事的發生,但他又不是真的怕那些事的發生。他想要瞞住她一些事,但他對她的愧疚,又導致很多事他瞞得沒有那麽嚴實。

他也許一直隱隱期待著、等待著她的告別。

徐清圓額上滲汗,眸中光華閃爍。她發著抖,猶豫著,終是沉下心,開始做新的畫。

她開始畫舊朝南國的皇帝、皇後。

她少年時見過一次舊國帝後,是在禦花園中碰到的。她爹很快找來,將她帶走,她沒有與那對帝後說過幾句話。但是她被拉拽著帶走時,她的記憶因為徐固之後對她亂跑的訓斥,而深刻無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