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詩無寐16(第4/5頁)

劉刺史名為劉祿,他在外懇求不住,鼻涕眼淚糊了一臉。

睡在樹上一個人玩的風若不動聲色地從樹葉間探出頭,他收了內力,讓晏傾那扇門不再無法打開。而他好奇地看門口的劉祿,見那中年男人竟真的背著荊條,在門口喋喋不休。

顯然,事發後晏傾的沉默態度,讓這位蜀州最高官員越來越惶恐,連一夜都等不了。

屋內,晏傾低頭,為難地看徐清圓。徐清圓慌慌地擦幹眼淚,站起來,卻不知道該怎麽辦。晏傾左右看看這麽點兒大的屋子,只好指了指他先前禁止她進入的裏間,讓她去他睡覺的地方躲一躲。

徐清圓提著裙裾,睫毛上尚掛著淚花,屏著呼吸躡手躡腳,潛入裏間。

待徐清圓那邊安靜了,晏傾去開了門,劉祿噗通一聲跪下。

晏傾面色沉靜。

他道:“進來說吧。”

劉祿背著滑稽的荊條,弓著身進了屋,他看到案幾上有燭台,正要詢問,晏傾不露痕跡地走過去,用袖子擦掉了案幾上的淚水。

晏傾道:“劉刺史花樣真多。”

劉祿躬聲:“是少卿一直不聽臣解釋蜀州之事,臣出於無奈,只好出此下策。”

他悄悄看眼晏傾的面色:“少卿傍晚時借口頭疼離席,我便知道不能再等下去了。晏少卿左右已經不信任老朽,老朽若再不為蜀州自辯,蜀州上下百來為官者,恐都要受老朽連累。”

晏傾垂下眼:“不知府君要如何自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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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清圓躲在裏間屏風後,本靠著屏風聽外面動靜。但是那劉刺史顯然打算徹夜長談,絮叨不住。她站得累了,揉揉哭得痛的眼睛,左右看看裏間的布置。

這是劉刺史給晏傾安排的屋子,晏傾沒有怎麽動,除了一張床上被褥掀開,床畔邊的爐火燒著炭,其余地方並沒有人居住的痕跡。

徐清圓靠近炭火,揉一揉自己的腳踝,靠著床榻坐在腳踏板上。她告誡自己不要亂看晏郎君的東西,將心思放在外面的談話上——

晏傾讓劉祿摘了他那可笑的荊條,劉祿不肯,跪在地上不肯起來。

晏傾只好坐下,倒茶給二人。

劉祿聲淚俱下:“老朽不敢隱瞞少卿,我確實在之前,和那些商人們做了一筆生意。是我貪財,想從裏面賺點錢。這也是因為我雖為蜀州最高長官,但蜀州困於地形,自來苦頓,每年都欠賦稅不提,還要其他州援助。這是陛下和宰相大人曾留守的大州,臣怎能眼睜睜看著蜀州不如其他州呢?我們蜀州……”

晏傾溫和打斷:“劉府君,說重點。你和商人做了什麽生意?原永是主謀嗎?”

劉祿訕訕地將話轉回來:“那個原胖子,確實不是主謀,但他也跟著發了一筆財啊。因為我們窮嘛,想撈點錢,我就和蜀州那些大商人們做了筆生意,將給蜀州軍的糧食包給了他們,讓他們給蜀州軍提供糧草。

“不想那些商人胃口大了,欺上瞞下,他們想多賺錢,在糧草上摻了陳年爛谷子,還有很多……反正就是蜀州軍吃了他們的糧草,在和外面敵國的打仗中,因為身體不適耽誤戰機,死了很多兵士。

“蜀州軍大怒,大都督親自來找本官說話。老朽這才意識到闖了大禍,老朽懇求大都督,讓他不要上報中樞,老朽會補救……而就在這個時候,蜀州軍的軍人們知道了他們的戰友死於沙場,是這些糧草的問題。

“軍人嘛,少卿懂的……有軍人忍不住暴脾氣,從軍裏出來,殺了這些商人。我和大都督及時制止,但還是死了不少人。大都督和老朽此時都生了懼意,老朽怕中樞知道老朽和商人的糧草生意,大都督怕中樞要處置蜀州軍殺害平民的事。老朽和大都督各有把柄在對方那裏,我們便商量著,一起平了這事。”

跪在地上的劉祿苦笑:“想不到晏少卿那樣火眼金睛,來查我們。自發現晏少卿來到了蜀州,老朽寢食難安,日夜畏懼。老朽不敢替自己求情,願意為此受罰。只是蜀州其他官員並未參與此事,他們是受老朽威脅才不敢向中樞報告。少卿饒了他們吧。”

晏傾目光閃爍,又很意外。

晏傾問:“那原永綁架你兒子之事……”

劉祿:“少卿明察秋毫,原胖子確實不敢真的綁架禹兒。老朽和那原胖子弄下這事,也正如少卿猜的那樣,想將糧草那事上的銀兩給平了,從賬面上看不出問題……這幾日少卿一直在查賬簿,老朽惶恐,只好深夜前來求少卿。”

劉祿不顧自己在外形象,哭得滿臉眼淚,還想爬過去抓著晏傾的衣袖嚎,被晏傾快速躲開。

劉祿沒察覺晏傾的躲避,他依然在哭,斷斷續續說都是他的錯,他願意辭官,願意被發配;但是請晏傾不要連累他人……

而劉祿道出來的樁樁件件事情中,前州刺史喬宴並未出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