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二章(第2/5頁)

掐指一算,他已經三年沒來過臨安府了。

三年前,在碼頭離開段淩光的貨船後,陸清則走走停停的,去過許多地方。

他沒有什麽目的地,就是久在樊籠裏,得了自由後,打算四處走走,一路遊山玩水,除了時不時會生病,打斷行程外,就沒什麽其他的煩惱了。

偶爾也會遇到些危險,不過都能化解開來,不算什麽大麻煩。

這個時代的車馬雖慢,但也不失為另一種閑情雅致,用雙腳丈量的土地,總比坐車看得仔細。

不得不停下來的時候,他就在段淩光暗中經營的莊子裏修養一段時日。

段淩光願意讓陸清則白吃白喝,不過陸清則沒臉皮做那種事。

他久在官場,看過不少奏本,了解多地的情勢,幫段淩光做成了兩筆頗大的生意,雖然收益比不上段大公子驚人的豐厚身家,但也不算小數目。

如此下來,陸清則才心安地繼續在段淩光的錢莊上時不時支些銀子。

倒不是他物欲重,而是徐恕給的那兩瓶藥吃完後,他得自個兒給自己抓藥了,好在身體小毛病不斷,大毛病倒沒有,也算久病成醫,解決點小毛病也沒問題。

在段淩光的莊子修養完了,陸清則會在出發之前寫點東西記錄一下,自個兒收起來,然後騎著驢,繼續自己的旅程。

去年他溜達去了大齊的最南邊,兩輩子第一次見到大海,一望無垠,蔚為壯觀,欣然在海邊租賃了個漁民的房子,住了不到半月,便被海風吹得頭痛欲裂,病倒了一個月,蔫噠噠地騎著驢北上,又到蜀中養病了倆月,歇停完了,才慢悠悠地往臨安來。

才到臨安府,正好就遇上了上元節的燈會。

途經江右的時候,陸清則還特地繞了一下路,去集安府遠遠地看了一眼。

當年江右爆發水患,他和寧倦暗中去了集安府,整頓了一番。

那時江右洪水滔天,疫病蔓延,死氣沉沉的,而今再去看,曾經被淹沒的良田已經重新露出,新的布政使郁書榮勤政愛民,百姓頗為安樂。

那座靈山寺也恢復了香火,成了遠近最大的寺廟。

眼見為實,至少他這幾年親眼看見,大齊一步步地恢復了生機。

京中的那位沒有讓他失望。

在燈會上逛了會兒,陸清則便有些乏了,隨意走進家茶館,要了壺茶坐下。

外面猜燈謎正火熱,茶館裏不免冷清,只坐著幾個衣冠各異的中年男子,不知道聊的什麽,說得唾沫橫飛。

陸清則也不是故意想偷聽別人說話,實在是那幾位半點也沒收斂,聲音忒大,他剛坐下,就一字不漏地鉆進了他的耳中:“當今聖上勵精圖治,雄才偉略……你們不知道,當年聖上南下來臨安,我也是遠遠見過的!”

猝不及防聽到這一聲聖上,陸清則擡起茶盞的指尖略微一頓。

他沒有刻意打聽過京城的情況,左右民間的傳言也沒幾個是真的,但聽到有人討論,還是有些恍惚之感。

好半晌,他才慢慢啜飲著茶水,半眯起眼,仔細聽下去。

那幾位也沒注意到有人進來了,聊得愈發火熱:“怎麽樣,聖上難不成當真生得……那什麽?”

“聖上哪會因為這種原因那什麽?必然是因為三年前血洗燕京,手段狠辣,震懾了整個大齊,所以沒人敢近身……”

天高皇帝遠,小民膽子大。

大過年的,喝點酒熏熏然了,說說上頭的閑話,也不怕被抓。

陸清則聽得好笑。

他離開的時候,京城裏那位還是個英姿颯爽的翩翩美少年,總不至於三年多未見,就長殘了吧?

不應當啊,從小到大的好苗子,他還能看錯?

聽身後的幾人還在熱火朝天聊著,陸清則終於忍不住扭過頭,矜持地開了口:“幾位,我沒聽錯的話,你們是在說……聖上的面貌醜陋?”

那幾人立馬否認:“沒有,絕對沒有,這位兄台,怎麽說話的,我們可沒那麽說!”

陸清則側身托著腮,笑吟吟問:“那你們方才是在說什麽?”

陸清則戴著面具,語氣又很親和的樣子,那幾人也沒防備,壓低聲音道:“我家隔壁老王頭弟弟的兒子,被噶了一刀,送進了宮裏當太監,知道些秘辛……聖上今年二十有一,中宮之位卻依舊空著,聽說也沒什麽大臣催,我就猜啊,是不是陛下長得……所以沒有女子敢入宮?”

“……”

陸清則無語了半晌,眉心微微跳了下,心思不由飄遠了。

三年多的時間,足夠忘掉很多事了。

沒有娶妻,是沒有遇到喜歡的嗎?

“你那算什麽秘辛,我知道的比你多多了!”

陸清則安靜不語的樣子,看起來像極了認真的傾聽者,另一個有些仙風道骨的道士摸摸下巴上的胡子,湊上來,滿臉“我在講大秘密”的凝重:“我家師父的師叔可是得道高人,為聖上算過一卦,據說聖上造的殺業太重,需命格相合之人才能填補中宮之位,如此命格互補,否則便有損聖上、有損國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