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第2/4頁)

好在她已經有了“重新做人”的決心。無論是記憶裏永遠只有一個背影的少年,還是在雪地裏幫狗狗清理毛發的那個溫潤的男人。身影相疊,一同留存在了人生路口的轉角。不會被她帶進下一個階段。

齊羽恬已經快馬加鞭走到了山頂的涼亭,那裏圍著好多人在拍照。她激動指著紛飛的螢火蟲說:“這就是你說的那個亭子嗎?”

秦見月循聲望去,原來程榆禮沒有騙他,看著透亮的流螢,在檐下,在灌木叢中,她不免心中泛酸,也是最後一次為他濕了眼眶。

……

秦見月在網上找了個平城當地的兼職工作,一位家長在為孩子招戲曲老師。招的是京劇的花旦行當,秦見月恰好符合這個要求。為這份工作,她啟程去平城的計劃提前了。

八月末,秦見月是在出發的路上看到程家的消息。彼時,一個夏天快過完,“程”這個字離她的生活已經相當遙遠,連同那個深埋心底的名字,悄悄將其念出時都變得幾分拗口。

釋懷或許就發生在這樣日復一日的疏離之中。

這樣的遠才是他們之間應該保持的,穩定的距離。

她從新聞中了解他的家事,而她於他下落不明。

那通讓秦見月恍神的新聞是,程幹生病了。

航班提醒關機,即將起飛,秦見月尚沒能看完一條新聞,只得被迫把手機關掉。而關機前一秒鐘,她看到最後一條剛剛傳進來的微信消息。

備注是“嚴蘇遇”這三個字。他說:秦老師,出發說一聲。有需要我去接應,旅途平安。

這個嚴先生就是那位為女兒招戲曲老師的男人。

下一秒,手機變黑屏,秦見月看到自己的臉。沒有了回復的時間。她無可奈何挑一下眉,把手機放進背包。

很快,飛機沖上雲霄,秦見月在雲端飄搖之時,又覺得有些心神不寧。算了,想他程家的事情做什麽?她該想著落地時有人接應,這才是讓人欣喜的積極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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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榆禮那次給見月發了消息,後來卻沒有回過側舟山,確實是有幾本書落家裏了,但他不急著去取。

聯系見月實則是想要跟她見一面。給她備了一份生日禮物,因為去年承諾過。可惜三言兩語就讓她給拒了,合理懷疑那句“不在燕城”也是誆他的。

可即便如此,程榆禮能有什麽辦法?最終,他在郁郁寡歡中等來了爺爺病重的消息。

人被送去醫院時,程榆禮不在家裏,是聽沈凈繁描述,那天在桌上吃飯,程幹突然腹部疼痛難耐,側身倒在地上便不起來。

壞消息,程幹肺癌確診。不幸中的萬幸,是早期。

人在醫院度日,家裏的矛盾都指向了程榆禮,父母回來便犀利地指責他,要不是為他那點破婚事,爺爺根本就不會被氣倒雲雲。

饒是他和老爺子吵過幾回,這肺癌也不是讓人給氣出來。程榆禮冤枉。

不過他現在不狡辯了。

程榆禮看似又回到從前那般任人擺布的沉默姿態。

極靜的病房裏,程幹剛做完手術,在吊著點滴,程榆禮閑適坐在一旁休憩,輕輕撥著手裏一串剛到手的佛珠,他不信佛,就覺得一顆一顆這麽順過去很容易靜心,便於修身養性。

長夏結束,恩怨收場。又回到最初的好整以暇的姿態,就像指針被撥回到正確的時區,慢慢轉動。

不過也有些微改變,程榆禮從前喜歡保持室內低溫暗弱,現在卻將窗簾全都敞開。是因為老人需要陽光滋潤,也是因為想要曬一曬陳舊洇濕了多時的心情。

程榆禮合著眼,手擱在腿上,有一下沒一下撥著那串珠子。

程幹在病床上躺著,忽的伸一下手。

看護的程榆禮擡眼瞥過去,沉聲問道:“您要什麽?”他起身,遞過去一杯溫白開:“喝水?”

程幹手臂僵直,這麽一揮,杯子險些被他摔落,還好程榆禮握得緊,沒讓他這憤怒的推搡得逞。

他看著病床上枯槁的老人,不多時之前,他還在家中對著自己頤指氣使。

那天的餐桌鬧得人仰馬翻之後,二人幾乎沒再進行過溝通。後來程榆禮氣倒是消得快,但程幹不是他這般淡薄的性子,有些事哽得咽不下去。

老頑固得很。

雖說心知肚明程幹的病情跟他沒太大關系,程榆禮還是決心趁此機會給他爺爺道個歉。

“他們都說,您是讓我給氣病的。”程榆禮站在床前,將杯子放到程幹夠不著的地方,眼神淡淡地看他,“您覺得是麽?”

趁著程幹有話要說又說不出口的契機,程榆禮跟他講了幾句誠心實意的話:“爺爺,我不是有意要跟您反沖。我從小沒什麽脾氣,您叫我做什麽我都應了,唯獨離婚,不瞞您說,我心裏有疙瘩。”

“我當初跟月月結婚,就沒有要跟她分開的打算,我也明明白白給了人家承諾,但又架不住我家裏頭這堆破事兒讓人不快活,我夾在其中束手無策是我的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