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第2/3頁)

睡得不踏實的人變成了程榆禮。

他不做噩夢。但頻繁做夢這事本身對他而言就足夠吊詭了。程榆禮絕不是夜長夢多的人,不論是考試失利或者與家人隔閡,從沒有任何困惑能夠震蕩到他最深處的安寧。恐懼、不安、焦慮,這類詞匯離他遙遠。他多麽六根清凈一個人。

程榆禮也沒有料到某一天他會半夜三更從夢裏驚醒。

是夢到有人替他看手相,指著他的婚姻線說三道四。

雖說夢境大都不可信,但涉及到命理的一些內容,聽起來頗為玄學。

想必是那梨讓人吃壞了,程榆禮大半夜不睡覺,盯著自己手掌看了會兒,可惜他絲毫不懂。只會顯得行為古怪。

於是又挪眼看向窗外,那朵飄搖的山茶於無聲處讓春雨打落了。

翌日,秦見月起床時,程榆禮竟還躺在身側,難得一次見他睡過了頭。

空氣清新,她想感受晨光沐浴,轉而去到院落裏洗漱,瞥見那只從沈凈繁那裏被帶回來養的鸚鵡。

含著一口沫子,秦見月沖它起調:“月——”

鸚鵡梗著脖子:“月月,我老婆,月月,我老婆!”

秦見月失笑,學著程榆禮的動作,敲它腦殼:“笨死了。”

程榆禮一邊步子懶散往外面走,一邊低頭執著看著自己的手心。

“程榆禮,”秦見月刷完牙齒,回眸問他,“你覺得自由很重要嗎?”

他手插褲兜裏,什麽也不做,只站在門口看著她:“當然。”

“那你為什麽要結婚呢?”

“自由和結婚並不相悖。”

她又指了指那只鸚鵡:“那你為什麽要養鳥呢。”

程榆禮被噎了下,想了半天,只拋出來一句:“回答不上來。”

秦見月不敢置信地笑了下,竟然還有讓他吃癟的問題。

他轉移話題說:“快來吃早餐吧,小哲學家。”

吃完早餐,程榆禮送秦見月去排戲。這無波無瀾的婚姻,如他向往的一般溫馨。一起度過平平靜靜的夜,平平靜靜的早晨。一起用餐,逗鳥,遛狗。兩人就這樣平心靜氣相處過來這些時日,程榆禮此刻卻無端覺得心中空落。

不知是為他捋不清的掌紋,還是為落地的茶花,抑或是囚籠裏的鸚鵡。

宇宙是個信息場,一旦汲取到一些外界的信息,心頭便會開始纏亂作祟,成為攪人心神的某種心理暗示。

程榆禮手肘撐在窗框,不動聲色地揉了揉僵硬的眉心。

秦見月下車時,聽見他說了句:“晚上我來接你。”

她說:“我不知道幾點結束。”

程榆禮說:“不管,我等你。”

“你不要不耐煩就好。”

他笑了下:“怎麽可能。”

秦見月欣然一笑,他從不會對她丟失耐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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連著幾天秦見月都在排戲,有時孟貞會過來看一下,給他們一些指點。

孟貞認為他們這部《蘭亭問月》的劇本不夠出彩,原因出在題材的選擇上,劇目的教化意義太過鮮明,但出於其中的腔格、板式、表現手段都可圈可點。總體來說這是一個很新穎,有突破性,也有明顯缺點的本子。

但對於這幫年輕人來說,能做到這個程度,已經實屬不易。

她便沒有再潑冷水,只對唱詞做了一些精進。

排了半個月有余,到後期進入劇場排演,孟貞請來專業的舞美設計老師幫他們進行舞台策劃。

秦見月見到了節目的制片人彭總。這位姓彭的先生是一個中年男士,孟貞的朋友。

如孟貞所言,他不是專業戲曲界大師,只是一個戲曲迷,想要創辦這個節目的目的是為了推廣京劇。

彭總上來便友好地和幾個年輕人談天,不談劇本創作,談做節目要遭遇的種種,舉手投足之間還有商人做派。

秦見月哪兒懂這節目裏面的條條框框,她屬於一心唱曲的那類人,因此聽得一知半解。

只要說這節目對文化推廣的作用有幾成,她就點頭表示高興和認同。

一切談得到位,彭先生的想法很開闊,聽得各位都充滿信心。於是只等項目落地,秦見月那時並沒有多想什麽。

她的生活裏,除了排戲之外,還有一件要緊事——家長見面。秦見月抽空和秦漪出行了一趟。

秦見月開了幾回她的小二手車,就得心應手多了。沒再在路上出過岔子。她開著車帶媽媽去購物。

“我們去高級商場看看吧,買點好的衣服鞋子,別讓人看笑話。”秦漪坐在副駕,這樣對見月說。

秦見月說:“好。”

“對了,你哥正好也快回來了,他說要一塊兒去。”

秦見月聞言,細眉輕蹙:“你怎麽這麽著急跟他說呀。”

“咋了,我嘴快你又不是不知道。不想讓你哥去啊?”

“不是的,我有點怕他惹事。”